水麟走出房间时太阳已西斜，他模样很狼狈，一头略长的金色秀发散乱地铺在肩膀，精致的脸庞写满疲惫，身着米色衫衣的上半身，其手臂多了几处红印。
残戈立刻直起腰杆，他大步往前拉起水麟的手臂查看，“她抓的？她还真舍得这样对哥哥……”
“不怎么痛。”水麟这回没抽手，他转向旁边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记重点的玄飘，“玄飘，安排好了？”
“差不多吧，这几天让苍草和小蕨看住怜湖，我明天早上会先到霞剑的分支商会找莫芸小姐的几名亲信讨论财产跟几个法律上要解决的问题，看需不需要在边境市落籍……落籍地点在哪也要讨论。”玄飘压住几欲下滑的眼镜。
“结婚还管落籍？”残戈讶异地问，“落籍什么？”
“地籍啊，你会不会用脑？像边境市这种发展文明的地区，在契约方面比较执着，规定也比较繁杂。旧世界的状况姑且不谈，新东方圈地为王的纪录层出不穷，贵族或富有人家想巩固自己的势力，通常会利用契约的手段合理化自己掌握的土地跟财产。我们要跟霞剑这种大型商会家族结亲，自然要比平民更注意这方面的信息。”玄飘解释道。
“听起来很麻烦。”残戈笑了笑，“把这类事情查得那么仔细，有种你要嫁女儿的感觉。”
玄飘皱起鼻子，恶言回道，“孩子都没生出来，哪来女儿能嫁？”
“等一下我要外出。”水麟平静地插入话题，手轻轻挣动旋即被残戈放开。
“外出？”残戈问。
“我答应怜湖买转角那间烘焙坊的贝利杨塔。”水麟说，“你们记得去拿晚餐，我晚点回来。”
“这么晚了，一起去吧。”看着水麟转过身子朝楼梯间走去，残戈自然而然地跟上，往后摆手，“玄飘，晚餐交给你啦。”
“慢走。”玄飘冷冷回应。
从水麟告知怜湖结婚消息开始，怜湖就开始跟水麟冷战，数天以来水麟除了跟玄飘和残戈前往商会讨论婚约事项，他们还时不时得去买各种甜点讨好怜湖，水麟端着三餐进怜湖房间的次数和时间无限增加，然而据小蕨的说法，怜湖忿忿不平的情绪没有一丝消退。
多天情况不变，水麟也终于没了讨好的耐心，把这项任务交给苍草去处理。
残戈对此表示乐观，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水麟失去耐心，天知道以前他怎么欺负怜湖，水麟都能好好安抚──由此可见这次怜湖闹得多严重。
“我说过了，你不能宠她，她迟早要长大。”午餐时间，残戈和水麟待在靠近霞剑西区分会的一间餐厅内用餐，靠窗的位置桌面摆着简陋的餐点，水麟慢条斯理卷着米面条，残戈则执起叉子轻戳菜根。
把面条吸进嘴中，吞咽下去后水麟才响应，“我不晓得问题那么严重。”
阳光下，水麟略为打结的秀发散落到锁骨处，光线让他眼睛不得不瞇起，残戈遂起身，“换个位置，然后你到商会后去要把梳子把头发梳好。”
“换位置？”水麟虽是这么问，但还是听话地起身。
“因为我想吃你点的面。”残戈露出痞笑，两人换好位置后，水麟没将餐点互换，他只是认真地研究起残戈点的粥。
良久，水麟抬头，缓缓说道，“可是这粥感觉很烫。”
“我把它拌凉了啊，这不都没冒烟了吗？”残戈轻快地回。
就见水麟伸手拿起摆在一边的汤匙，然后愣了一下，湛蓝双眸瞪圆盯着残戈手上的东西，“……所以你一开始就想吃我的面？”
“嘛，算是吧。”残戈拿叉子慢慢卷面，“不然你示范一次用叉子喝粥。”
水麟用汤匙拌开粥饭，干脆地换话题，“我在想，该剪头发了。”
“差不多，头发太长会影响战斗，尤其你的头发变长就会打结……”残戈漫不经心地想起以前，水麟留长头发后都会绑粗辫，跟小蕨绑的拳击辫不一样，松松的很容易绑，残戈甚至帮水麟绑过。
如此日常的对话让他回忆起过去，竟让残戈一时回不了神。
“残戈？”水麟轻声呼唤，叫半天没得到响应，索性用汤匙敲装面的盘子，把残戈的魂敲回来，“想什么？”
如狼鹰的黄瞳眨呀眨，薄唇的笑渐渐收拢，抿成柔和的线条，残戈摇头，继续卷面条。
“……真的没有？”水麟再次开口确认。
“不是没有，是不重要。”残戈答，被光线直照的侧脸感受着徐徐暖意，“找时间把头发剪了吧。”
“我以为你希望我留长。”水麟歪头说。
“为什么要希望？剪短好啊，别剪太短就可以，虽然你剪不剪都很好看。”残戈笑回，被水麟暗踹一脚。
“吃你的面。”水麟瞪残戈一眼，舀口粥放入嘴中拒绝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