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如狼似鹰的铭黄眼眸,泉娜从中瞧见灯光反射的自己的模样,她的棕色长发发丝凌乱,铺散在肩膀处看起来狼狈不堪,无甚特色的美丽脸庞除了彰显其琉璃泉人的象征,其他都不突出。
即使自己如此普通,零刃依然专注地看着,完全不眨眼睛。
泉娜艰难地移开视线,感觉脸颊有什么开始烧灼,“我不会讲,反正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她要怎么跟零刃解释,也许残戈跟她一样,当他们认识零刃,便不知不觉相信对方做得到任何事情?零刃总是说到做到,即使时至今日未经历过危险,他的关心与信赖却时时刻刻围绕在彼此身边。
扛下三人吃穿用度没什么了不起、帮着泉娜出气泄愤没什么了不起、口出狂言宣示自信也很理所当然……就算他帮泉娜和残戈撑伞,说起来也不过举手之劳。可是泉娜感受得到,零刃对他们是真正的关心和体贴。
绝对不求回报的那种关心。
就好像当大雨落下来、危难紧逼而至,这个男人必然会挡在他们面前。他不会受伤、不会慌张,他心里没有一丝黑暗──就像春天的阳光,他为他们带来了希望……是永不退缩、永不消失的希望。
“好奇怪啊。”泉娜嘟嚷着,“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我会相信你?”
她本来还有戒心的……是什么时候看到零刃,她开始会放松了?
“嗯?”零刃不解地歪头,眼底却流露了笑意。
泉娜赶紧收回眼角偷瞄的目光,随便扔个话题打破窘境,“我是说,我根本不了解你嘛,干嘛要回答你这些?我连你以前的经历都不晓得,居然就把残戈的事跟你说……”
“我的事?妳想听,我就说啊。”零刃回答,“只是不怎么有趣,都是男人打打杀杀的经历罢了。”
“……你爱讲就讲,不讲我也不会问。”
“小泉娜不想相信我,我很难过……”零刃调侃道,他嗯了一声,突然摘下右耳耳垂的风脉耳坠,放到泉娜面前,“这个给妳。”
泉娜吓了一跳,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干嘛?”
“这个耳坠是一名冬骑族小男孩送我的礼物。”零刃莫名其妙讲起故事,他碰了碰透亮的银矿,话音里蹦出一丝怀念,“当年我带残戈和四弟去赏金猎人酒馆时遇到对方,他差点被别人杀掉,我看不下去出手救了他。后来他送我这对耳坠当谢礼,本来想说一人一个比较好联络……嗯,他可能不想跟粗汉子打交道?这对耳坠跟着我很多年,我进入巡回法庭工作后曾经不小心弄丢它。”
“……所以呢?”泉娜完全没听出这段故事的重要性,更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零刃咧嘴而笑,“我有个同事知道后自告奋勇帮我找,但我弄丢的地点并不安全……寡恩山的盗匪团,听过吗?不管妳有没有听过我都会继续讲,那是巡回法庭巡回执法的地点之一,我们没有深入,只是处理了一些刚加入寡恩山的小伙子。耳坠上刻着冬骑族的贵族象征,只有一个也能卖不少钱,我想那个冬骑族小朋友估计是贵族出身,送这玩意时一点也不犹豫。嗯,所以当它不见,我挺慌的。但后来我才知道,我慌的不是耳坠不见,是我的同事没了消息。”
“啊……你的同事……”
“嗯哼。”零刃平静地点头,“我们返程找他时,他已经死了,而他手里握着我的耳坠。”
气氛很凝重,泉娜甚至不敢呼吸。
“挺蠢的吧?”零刃哼笑,“其实不复杂,后来我因为这事离开法庭,就这样而已。”
“……那、那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送我?”泉娜问。
“以免妳找不到我,或者我找不到妳,比如今天这个状况……妳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零刃挑眉,“重要的从来不是耳坠啊,小泉娜。”
泉娜懵懵懂懂地点头,她注视银坠映射的灿亮光芒,想象鲜血染在上头的画面。
重要的从来不是耳坠,所以……
她好像听懂零刃的意思了。
她小心翼翼收起耳坠,打算等天亮了就戴上它,抬眼看见零刃的眼,泉娜的胸口涌起无法言说的感动与温暖,还有她尚不能说出口的满足,“谢谢大哥。”
“去睡吧。”零刃瞇起眼,满意地颔首,“我会醒着等残戈回来,放心睡妳的。”
“好。”泉娜握紧手心的礼物,起身后,踏着轻松的步伐准备再次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