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去公司工作的,想平稳局势,可以找职业经理人,杨宏伟也可以呀。”权恒截断了父亲的话。
权新建没有指望自己一说儿子马上就会同意,还是耐心的劝说:“……你听我说完,职业经理人能做的是专业的去经营公司,然而这并不是欧洲也不是西方的其他什么国家,大众们在意的,股东们在意的,股民们在意的,都不是那些,你只需要在公司里设计部随便做点什么就好,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安心……”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也并不觉得自己能起到什么作用。”
猜到儿子还会这样说,权新建并没有着急。
“公司受到影响,仅仅是我一个,或者是几个人那就罢了,可是人总有点社会责任感,新建集团在职员工全国有近1万人,这可是近万个家庭,有的全家只靠着集团里的工资活着,你好好想想。”
这让权恒想到了很多人,要是过去他不能体会,而现在,一家几口人,每月靠着几千元生活的日子,该如何过,看在他眼里,也是能想象的了,更有许多陈家康那样的人,失去了工作,连生存都困难,更别说梦想。
即便如此,他仍然作出了一种可能:“或许这只是一时的,影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虽然企业不小,分崩离析也是瞬间之事,就像你设计建筑一样,外面的人谁又知道抽走了哪一根承重的柱子,这个大厦就会倾颓呢。”
其实父亲这话说的有道理,权恒也知道,但是比起自身那些固有的观念和自由来,他还是要好好想想的。
“我回来也是临时的,迟早还是回尼德兰。”
权新建不管他说什么,仍然继续说下去:“这些人,老一点的员工,最早的时候支撑起公司,也支撑起咱们的家,后来的,为整个东江的经济都付出过,不能仅仅因为我一个人生病,而把他们的身家推到危险的边缘。”
大道理谁都懂,没有小故事也很难深入人心。
“……”
父亲权新建猜中了他的心思,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自由重要还是很多人的切切实实的利益重要,你自己想吧,何况这也并不冲突,设计你可以继续做,只是让别人看到你出现在公司就足够了。”
权新健说完这些已经很累了,刚才前倾着的身子,向后又靠了靠,闭着眼睛喘了半天气。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权恒也不想再和他争下去,等他手术之后,再好好讨论一下吧,暂且答应了,也没什么:“只要你,从手术室里安然出来,我就答应你。”
父亲那张脸,仍苍白,见权恒最终妥协,皱着的眉松开了些,又平缓了一会儿呼吸,才睁开眼睛。
权恒又说:“你别想这么多了,也别再说话了,一会儿就要手术了,先养足了精神。”
权新建似乎喉咙里憋着什么话,始终没有说,只是那样看着儿子。
权恒以为他仍是想的太多,不放心权畅畅,于是安慰道:
“我和畅畅都在外边等着你平安出来。”
就在权恒以为自己说到了他的心上,权新建不再会说什么了,他突然开口。
“秋行……你母亲她,知道吗?……我做手术的事情。”
突然被问到这个,权恒没有料想到,更没准备,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她不想知道我的消息吧?”
他居然猜到了,收了收嘴角,本来就已经灰白的眼眸里,好像半点光彩都没有了。
“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忘了告诉她,但苏伯伯已经知道了,估计会告诉她。”
其实权恒收到消息的时候,也试图和母亲说,但是还没有开口,厉秋行就阻止了他,说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不想知道半分,这个时候,这样残酷的事实就不和他说了吧,权恒在心里想。
权新建的脸上尽是凄凉,还有想嗤笑自己,却没有力气的那种寂寥。
“你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啦就偏过头去闭上眼睛。
权恒缓缓的退出来,走廊的座位上,冯秀红的眼神全部都是探究,匆忙的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想推开房门再进去,没有权新建发话又不敢,只在门口站了站,又回到座位上。
权恒也很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就是最边上离她们最远的那一个。
权畅畅上眼睛里还都是泪水,淡蓝色的裙子,前襟上也都湿了,漠然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这倒更让权恒心疼。
“畅畅,过来……”
权畅畅听到哥哥这句话,缓缓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权恒面前,仍旧就没说话。
权恒轻轻地拉了她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只这一个动作,又让权畅畅软弱了,毕竟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女,强撑着也是怕父亲听到罢了。
权恒揽过她的肩,轻轻的拍着,希望这样,能让她刚才涌上来的某种情绪,稍加缓和,其实也能缓和他自己。
走廊里如此安静,冯秀红只看了看兄妹两个,并没有把权畅畅拉回来。
等待的时间过得漫长,只是麻醉之前这一段儿,就足够让人心焦,虽然天气已凉,权恒另一侧的手,这会儿手心里全是汗了。
权新建被推出病房,人是清醒的,看来刚才的休息也没有让他真正的睡着,好像精神状态比刚才谈话的时候又好了些,可能是权恒有条件的答应他去公司帮忙,颇感欣慰吧,可是又有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权恒很是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