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都噗嗤笑出声来,云叶羞愤跺脚道:“小姐怎么也跟着一起起哄”,沈亦欢轻咳两声,“好了,咱们进去吧,外头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似无意般扫了一眼西南方的抄手游廊,镂空窗棂外闪过一道身影。
沈亦欢先吩咐素问将药方送去姜氏处,柳大夫终究是借了长房的手驻在沈家,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她不得不重视药房这块了。
待入屋坐定后,她才挑开萧阮留下的信件,里头掉出一支玉蝉,再折开信件细细观看只见上头字迹潦草,想来是匆匆写下:假云枝系睿王府中人,永宁侯府楚家与赵阁老一脉勾结,恐有大害;第二张纸上字迹工整,想来是提前备下的:五日后邀她去西山猎场学骑射。
看完这信她就燃了火在香炉中,信件完全被火焰吞噬后才盖上炉盖,屋中婢女只留下南星一人,暂且不提及骑射的事情,她只觉得分外头痛
“南星,我且问你公主说假云枝是睿王府的人,这事情你可知道?”沈亦欢心中要紧的事情还是云枝被害身亡一事,在正二品大员的府中动手,胆子也太大了些。
“回小姐,南星对此事先前因有猜测,才回禀公主,如今事情确凿,应当是宣王爷派锦衣卫查探后的结果”
沈亦欢手中不住把玩着那只玉蝉,她喃喃道:“楚家,赵家,裴家”怪不得前世睿王轻易的将永安侯府也收于手下,太子身亡,萧珒远在江南,苏家式微,赵家起复。
南星在一旁听得眉眼惊跳,萧珒如今正在派人追访裴家与睿王的瓜葛,这件事情连公主都不知道,她再抬头看去,却见沈亦欢点了点头又轻轻摇头,问道:“小姐可还有什么疑问?”
沈亦欢想了想还是把那句沈亦善咽了下去,她总觉得沈亦善在其中也有着不小的分量:“无事,我只是…我只是心中隐隐不安,你可觉得整个沈家似乎并不是完全置身事外?”
南星低头笑了,她道:“小姐,二爷与三爷都在朝中为官,大爷虽说自己做些古玩生意,可说到底,长安城中又有谁能完全偏离于世界之外呢?”
听罢这话,她攥紧手,似乎是下定决心道:“南星,去查沈亦善”
南星虽不解,却也正劲道:“遵命,请小姐放心”
经此一事,沈家二房才是真正平息下来,沈二爷对姜氏照顾的无微不至,似乎又回到当年在福州当地方官时新婚浓情。沈太夫人并未对柳氏处罚什么,只是吩咐各房煎药时不必再去药炉,沈亦善日日往太夫人处请安,虽说赏赐未变,但也不曾留沈亦善在延寿堂用膳了;公中的账务也让三夫人一同看管,下人中的风向也悄悄的变了,不再唯长房马首是瞻,只是三夫人虽是嫡女,却鲜有打理家事的经验,由她的人守着的垂花门管理十分松散,这几日被沈太夫人敲打了几番。
且说那几个惹了事情的丫鬟,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沈府中,人人都道沈二爷看起来最是和善不过,可骨子里却像极了去世的老太爷笑里藏刀的模样,连带着二房的下人们面对沈二爷时都带了几分拘谨。
这五日,沈亦欢的行径大抵都是在姜氏墨玉阁中度过,周老先生被沈二爷安置在了前院,主要还是为沈邑文考试费心,她由姜氏看管着,上午习字背书,下午描画绣花,日子过的丰富极了,可她的腕上因过度练习磨破了皮,还被沈二爷取消急于求成。
八月二十三这日,天气甚是凉爽,连带着阳光都不那么炙热,萧阮求了皇后特许出宫,借了定国公苏家的名义来到沈家接沈亦欢出门。
她今日着琉璃阁特制的女子箭袖窄身长袍,下是如男子般的裤子,发髻高高挽起以小玉冠固定于顶。尽管姜氏对沈亦欢这幅男子打扮略有不满,碍于公主情面,这才放她出去。
出门前,沈亦欢还特地吩咐云叶领着素问去熟悉沈家各处的环境。
初一从正门口出来,就见到萧阮坐在马车架子上,头上戴了个竹编帽子,脸上似是摸了锅底灰,看上去活脱脱一个野小子,全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沈亦欢索性也收起“规矩”的做派,稍稍见礼,被南星搀扶着上了马车,她也不往车厢里去,同萧阮坐在一起,伸腰懒洋洋道:“日子刚好,天公老爷也给几分面子,这风吹着也不觉得燥热。”
萧阮故作深沉道:“沈亦欢啊沈亦欢,你这可还没出沈府门口,就敢这样,仔细姜夫人寻你回去”
沈亦欢撇撇嘴:“若让皇后娘娘瞧见你的样子,还不赶紧给你找个夫婿嫁了,我娘亲喝过药已经睡了,可管不着我”
车厢里头传出一阵闷笑,听声音应当是个女子,她又问:“不会是皇后娘娘在里头吧”
萧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都是白痴二字:“你这小脑瓜胡想些什么呢,母后忙于宫政,岂会随意出宫”她有呼了声:“潋姐姐,你别笑了,快出来呀。”
苏潋轻咳一声,话语中仍还是笑意满满:“阮阮,你身边可还有能坐的地方?外头人多,还不赶紧领着沈姑娘进来,小心我跟你太子哥哥告状”
萧阮不情愿的起了身,伸手拉起了沈亦欢,嘴里碎碎念道:“就会拿哥哥欺负我,咱们进去,给她些颜色看看”
待她们三人都聚在车厢中,才颔首一一见过。
苏家的马车并不因是国丈而过分奢侈,反而克己守礼,并不逾越,车内皆是玉兰纹样,案几上搁置着冰皮小点心与紫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