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吴耀全与孙介承都离开了这间偏殿,室内只剩下他们几人。
丹参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对面的椅子里,两只脚踢踢踏踏的,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裴明瑜则拢了过来,因此正好听到了林白羽问的那句话。
姚宣还来不及开口,林白羽已经先一步道:“姚宣是我师弟,我们都是中洲大陆人氏,此次因为意外流落到西洲,在此我要多谢您照顾了我师……”
裴明瑜微微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姚宣是我弟子,用不着你来向我道谢。”
林白羽闻言只是微笑:“是,总之我和姚宣来自中洲,宗门,家人,都在中洲,不论是我亦或是姚宣,总归是要回去的。”
裴明瑜却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扭头盯住姚宣:“姚宣,你来说。”
姚宣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还未准备好与裴明瑜的分离,离开的日子却已经近在眼前,“师父,师兄说的没错,我……总归是要回中洲大陆的。”
裴明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冷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就甩袖而去。
姚宣露出无奈神色,对林白羽道:“师兄,你也不必说得如此直接。”
林白羽大多数时候分明就令人如沐春风,此刻却难得显出了尖锐一面:“你本来就要同我回中洲。”
“是归是,可是……”姚宣顿了顿,也察觉到师兄的情绪,明智地换了个话题,“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位师父,其实有些像我们那位师父?”尤其是方才甩袖而去的模样,若不是两人长相截然不同,姚宣都几乎要以为是胥于邺在此了!
林白羽道:“不觉得。”
看到师兄简直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似的样子,姚宣不由的有些好笑,放软了语调唤他:“师兄……”
听到师弟这样叫自己,林白羽又哪里生得起气?但他们势必要离开西洲大陆,回去中洲大陆的,“姚宣,我是实话实说。就算你现在是这位裴药师的弟子,但你首先还是师父的弟子,谁先谁后,孰轻孰重,你得分清楚。”
姚宣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不过在将师兄安顿好了以后,他就跑出去寻裴明瑜了。
等总算在丹参的提示下找到裴明瑜以后,姚宣才发现何止是林白羽跟个小孩似的闹起了脾气,裴明瑜也如出一辙地闹着脾气,甚至连他上前恭恭敬敬地喊“师父”,也被无视了个彻底。
姚宣更无奈了,只得多叫上几声:“师父!师父?”
裴明瑜只当没见着他,手里拿着本药典俨然看得十分入神。
姚宣眨了眨眼,心想怎么自己的师父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那之前用在胥于邺身上的法子,是不是也能用在裴明瑜身上?这样想着,他就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裴明瑜的袖子:“师父——”
裴明瑜总算动了,眼珠往这边转过来,像是才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
姚宣哭笑不得:您就装吧!
不过对方可是师父,再怎么样他都得尊敬:“师父,我刚才就到了,见您看书看得投入就没叫您。”
裴明瑜哼了一声,大抵是姚宣的态度终于让他感到了几分占到上风的愉悦,才勉为其难地道:“嗯,药典可是十分经典的一部书,自古以来,每一位药师都要精通于此,做到烂熟于胸。”
“你也要这样才好,虽然你还是御妖……”师——说到这里,裴明瑜似乎又想到让他不快的那件事情,刚刚开朗些许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哼,你反正也是要回中洲的!又哪里需要我来操心!”
姚宣一看不好,连忙道:“您是我师父,替我操心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裴明瑜盯着他:“可你要回中洲。”
姚宣诚声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既拜了您为师,这辈子都会将您视作师父。”
“真如此才好!”
裴明瑜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在知道这个新收的弟子不久就要离开自己后,他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变成一个一点就燃的火药桶。所以他才特地避开了其他人,免得那些人被连累遭了池鱼之殃。
裴明瑜也想好了定要将这弟子晾一晾,也叫他体会体会被忽略的感觉。但是等姚宣真过来了,他又发现自己做不到。
说起来当时救下姚宣,他顶多觉得这孩子看上去挺顺眼的,昏迷不醒躺在海岸边,身受重伤,身为药师难免见猎心喜。等后来忽然生出收徒的念头,也是因为见到姚宣在药师一道上似乎颇有天赋。直到真见识到了那份天赋,他也才渐渐有了身为人师的自觉。而在每一次的指点与相处中,裴明瑜也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名弟子。
姚宣同丹参很不一样。
丹参从两三岁时起就跟在自己身边,完全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法眼。看得久了,虽是当子侄般养,却到底少了几分新鲜劲。
姚宣就不同了!
裴明瑜时常觉得,自己根本预料不到这孩子会做出些什么事。譬如那天他拒绝了吴耀全的说和,随后又在比试上一举胜过了杜淄滕的弟子,给自己挣了大大的面子。
总之,裴明瑜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不舍得就是不舍得!
“这可是你说的话,以后你万万不能忘了!”
姚宣认真点头:“我绝不会忘。”
等丹参再找来的时候,这师徒二人已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