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宣耳朵竖的更高了,师父现在说的,好象是十绝峰过去的事情?
说实话,他有时也会好奇,为什么十绝峰会如此人烟稀少,算上峰主和弟子们统共才六个人,哪像一座上门的九峰之一。
要知道,就他所知,以与十绝峰交好的潭曲峰为例,峰主、长老和执事,一应俱全,哪怕不将弟子们算上,那人数也绝非十绝峰能与之媲美。说不定让十绝峰把仆役们都算在一起,这数字才能勉强相提并论。
谁知胥于邺说完,又怔怔地出起神来。
姚宣不敢惊动他,只好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裴明瑜从远处回来,瞧见他们二人不禁一愣。
“二师父!”姚宣想起来要把丹参交给他,站起身朝他招手,“丹参在我这里。”
裴明瑜视线往胥于邺身上转了一圈,“喊得真顺口。”
姚宣:“……”
裴明瑜刺了一句,就抱起丹参,告辞离开。
峰顶再次陷入到一片沉寂中。
姚宣偷眼看向胥于邺,师父今日竟然完全没有一点跟二师父针锋相对的意思,果然现在的师父十分古怪。
胥于邺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好看吗?”
姚宣连忙正襟危坐:“好看。”
胥于邺道:“什么好看?”
姚宣眼珠转了转:“夜色很好看。”
这可是实话,夏季的夜晚,天幕上满是星辰。
此时坐在十绝峰顶,深蓝天空如丝绒,星辰璀璨如宝石,且变得是如此触手可及。
思绪都仿佛随之沉静下来。
胥于邺哼了一声,往身旁拍了拍:“过来坐。”
姚宣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你才入门没几年,大约并不清楚,在两百多年前,太宇国并不只有五座上门。”
姚宣微微惊讶地张大双目。
“是六座。”
“那一座上门的名字,叫做天合宗。”
“你可知道,那个时代也如现在一般,天才辈出,许多惊采绝艳的年轻弟子纷纷脱颖而出。”
“天合宗就有一人,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情里,他极为关键。”
胥于邺又停顿片刻才道:“我师父……你师祖他姓黎。从前我不曾提起,但你身为十绝峰弟子,总该心知肚明才是。”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似乎并无让姚宣回答之意,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时我是你师祖最小的弟子,跟你现在一般无二。”
“其实我应该也算是两百多年前令人瞩目的那些人之一,从入宗时起就已是远近闻名的天才。我平素最讨厌庶务,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十绝峰上的任何事情我都置身事外。”
一转眼,便是两百多年匆匆而过。
光阴如流水,永无停歇。
胥于邺看了眼身边凝神倾听的小弟子,眸中几不可察地流露出几分柔软。
也不知这么久远的陈词滥调,尚未及弱冠的徒弟是否耐得住性子听下去。
不过就算是听不下去也无所谓,这些事情埋在他心底实在已经太久、太久……
今日他可能也只是想说出来,并没有一定要被谁听到。
胥于邺有些失神地想着,眼前在这瞬间,仿佛出现了许多凌乱的画面。
在这些看似支离破碎的画面里,无一例外都有一位身量高挑、身着黑袍、颌下留有胡须的中年的身影。
他名叫黎文昶,三百多年前就已是皇级御妖师,是十绝峰的一峰之主。
那时的十绝峰,跟太宇宗内其他山峰没有两样,成日里峰上亦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胥于邺记得,自己差不多也是在十四五岁、跟姚宣当初相仿的年纪,被黎文昶收入门下。
不同的是黎文昶的弟子远不止五人,而黎文昶对弟子们个个爱护有加。但大约是人多的缘故,这些弟子中间却并不如姚宣他们这般融洽。
胥于邺还记得,自从进入十绝峰,他就埋头苦修。天分加上努力造就了他,短短数年,一路极为顺当地从士级跨入王级。而那时,许多比他先入门几十年的师兄师姐也还不曾达到王级。
胥于邺当时对此并无概念,可黎文昶其他的弟子却不一样。他们开始时都打着拉拢小师弟的心思,然而胥于邺一门心思苦修,谁也不搭理,渐渐的,他与其他师兄师姐形同陌路。
当然,胥于邺并不在乎,他只在意自己何时突破王级。
后来……
不知是谁传出消息,说黎文昶想要降峰主之位传给胥于邺。
胥于邺如今想来,大部分的师兄师姐大约也并未相信谣言,对待他是一如既往的……不亲近也不排斥。
然而少数几个人的刻意针对,甚至在上门大比中的暗算,让胥于邺决定外出修炼。
时隔多年,胥于邺仍然记得,当自己对师父说要外出修炼,不待在十绝峰上的时候,黎文昶眼中的失落。
师父其实应该也是希望弟子们和和气气、友爱相处的吧,哪怕为此耽误修炼也没关系。师父愿意为弟子们遮风挡雨,弟子们的修为等阶慢慢来就是。
胥于邺那时却无从体会黎文昶的这番心思,十分坚决地出了十绝峰,出了太宇宗。
此后他去过东荒,去过蛮荒兽原,去过冤魂海,去过很多很多地方……百多年里,直到他晋入皇级,到皇级中等,再到皇级高等,他也不曾回去看一看。
哪怕只是一眼。
有数次他其实都途经过太宇宗了,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