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忠摇摇头,道:“不知道,毕竟,到时对面曦宁军如何应对,是我无法掌握的。只能说,这是末将以为的当下最可行之策。”
“笑话!”孟元成冷笑一声,嘲讽道:“季将军可是老了,胆子小了?自古以来,哪里听说过缩在自己家里,就能轻言取胜的?季将军,你既然已经被敌人吓破了胆子,又何必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军背靠略阳的确不假,然而眼下整个略阳米价高涨,要论民心,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曦宁军,他们怎么可能在乎什么人心归附不归附?须知成者王侯败者贼,曦宁军既然汹汹南下,岂能因为一点小小的物议就前功尽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父亲,孩儿以为,当下唯有一个办法,明日立即决战,迁延日久,对敌或许不利,但对我军则更加不利!曦宁军再强,那也是人,绝不是什么天兵天将。当年鞑子南侵,木桑号称不败战神,彼时之曦宁,恰如今日之孟家;彼时之鞑子,恰如今日之曦宁!既然当年鞑子都能一鼓作气,挫败木桑大军,则今日我们孟家,为何就不可?”
此言落下,帐内众将顿时又一次陷入思索之中。孟元成的话,相比于季怀忠之言,虽然截然相反,但是细细想来,却也并非毫无道理可言。尤其是关乎于人心一点上,现在孟家同样是人心离散,而对于曦宁军来说,一点点物议就让他们吐出马上到口的肥肉,可能么?
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绝对不可能!
对于熙宁节度使,平威侯申天宁,他的对手们早就形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此人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枭雄人物。
何为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论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还是阴险毒辣的阴谋,都无所谓,只有目的达成,不必考虑手段为何,所谓的人心物议,更不在他心中存在半点。典型的为达目的,纵然屠尽天下,也不会在乎半点的人物。
在申天宁的对头们看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比如南下天吴帝国,表面上是为了自己好兄弟杨宏,但是从更深意义的角度上来说,更是为了彻底搅乱天吴帝国政局,使其无力在晋元帝国内乱时,有所作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是将杨宏从幕后推向了前台,将之彻底置于,这表明上拯救兄弟的一幕,实则为彻头彻尾的一场阳谋。让无论是杨宏还是南宫婉云,就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根本无法拒绝,只能一步步入彀!
当然,那件事情究竟为何,申天宁最初的打算究竟是什么,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帐内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季怀忠才摇摇头,苦笑道:“公子之言,并无不妥。末将只是一名将军,眼下之局面,末将只是以为从战场出发,认为想取胜难罢了。公子所言,同样不错,所以适才元帅问我,末将才会回答不知道。眼下,单凭元帅决断就是了。”
众人一起把目光投向孟子诚。此时,后者面沉如水,双眉深锁,显然内心中还在天人交战。
看见他如此,众人无人该出声打扰。
时间一步步过去,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打断了孟子诚的思路。许久之后,后者才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决然道:“本帅决意,明日决战!众将各归各位,早作准备!”
“诺!”众人轰然应诺,旋即鱼贯而出。孟元成脸上,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喜色。唯独季怀忠,则是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当然,表面上他是不会说什么的。
……
第二天,大陆历1263年十一月初四。天空晴朗,有轻微的寒风吹过,却没有太多刺骨的感觉。没有浓雾,没有积雪,没有下雨,是一个决战的好日子。
清晨,孟家兵士们纷纷饱餐一顿,随后出营,列阵,站定,做好了决战准备。而在他们对面,不约而同的是,曦宁大军同样也摆开了阵势。
双方就像是早就互相约定好了一样,在这个寒冷的清晨,不约而同的做好了决战的准备和决心。双方也都因为各自的原因,谁都不愿意再把这场争端继续延续下去。
阵势摆定,曦宁军突然如同海浪般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一名年轻将领,缓缓从中走出。
他胯下的骏马,浑身毛发如同火焰般,是一种炽烈的艳红色,神骏无比,是一头不可多得的良马。而在它背上的主人,单凭样貌,也足以匹配这匹神骏异常的宝马。
他有着一张线条分明、如同刀劈斧削一般的刚毅面庞。并不显得多么英俊潇洒,但是却有着一种特殊的,令人难以忘怀的味道蕴含其中。一双丹凤眼,并不很大,但是却足够狭长,一道道蕴含着智慧的光芒不断从中吞吐不定。他的嘴角,似乎总是噙着一抹令人难以忘记的微笑,微微向上翘起,让人一见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相当大的亲和力。下颚处,留着一簇短短的、淡淡的胡须,更为整张面庞添加上了成熟的色彩。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其他人跟随,就那么单人独骑,策马来到两军阵型中央,距离孟家阵营大抵两箭之地,朗声开口道:“敢请孟家主上前叙话!”
什么叫一个人的气势压过数万人?眼前这就是了!伴随着他前进的,是孟家士兵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随着他勒马立定,那种凝滞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而当他开口,对面孟家大军居然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仅仅一个人而已,竟然让对面的数万人气势都随他而动。
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