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引》?”冉悦自然知道这书,书中详述了战灵源起和灵羁锻成,更记载着许多基础咒法,是灵宿宫弟子的入门书籍。“跟我来。”她说完,熟门熟路地绕到东侧的书架,取了一套书下来。她捧书在手,笑道:“《灵引》可不只一本呢。”
辰霄从她手中接过书,笑道:“多谢主上。”
“不谢。”冉悦看看那厚重的书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案,又道,“到那边坐着看吧。”
辰霄自然应从,随她到书案边坐下,拿出一册看了起来。
让战灵看这套书实在是有些奇怪,也不知宏毅是个什么打算。冉悦想着想着,又觉一片静谧,莫名地便生出些局促来。
对了,看书须得静心,她在这儿只怕打扰。嗯,就这么告诉他,然后先回去。
冉悦打定主意,望向了身旁的辰霄,琢磨着开口的时机。出于种种有的没的的顾虑,她压低了视线,生怕又对上他的眼睛。于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执着书本的手。从指尖到手腕,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半挽的衣袖遮过手肘,只露出一截肌骨匀实的小臂。她放任自己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就见几缕长发垂落在他肩头,随呼吸轻轻曳动。顺着发丝而上,便是一张最为精致的侧脸。他低垂着眼睫,正是专心致志。冉悦不忍打扰他,将告辞的念头暂且压下。忽然,他眨了眨眼,不期然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令冉悦有了一瞬怔愣,不等她回神,辰霄转过了身来,对她举起手中的书本,点着一处,笑道:“这是主上曾用来替我治伤的术法,对吧?”
冉悦看着他手指之处,就见三个字:餍灵召。
回想起来,记忆片片细碎:雷光灼烁,吞没白金巨剑;轰响连声,湮灭天河醴渊。他说要睡上半个时辰,不,一刻就好。炵炵营火,摇动一片光影。落在掌心的三滴宿星潭水,微凉,叠上她掌心的手,亦是冰冷。水汽升腾,幻化七色,却氤氲融融暖意。
餍灵召,虚耗太甚,且又复杂难学,原是永远也用不上的,强行召彼世之力为战灵疗伤的术法。
“也不知我能不能学。”
辰霄的声音温软,如此自语。他将书翻转回去,细细看了片刻,又照着书上所绘的手诀动作起来。他摊开手掌的那一刻,冉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将手覆了上去。
辰霄微微一怔,随即便垂眸而笑。他轻轻将手腕一翻,将冉悦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掌下。
“主上是修仙之人,”辰霄开口,声音愈发低缓温柔,“必能长生久视。”
想明白这句话的瞬间,冉悦心头又是一阵轻颤。
使用餍灵召时,手在上的那一方,是逝者……
她望向彼此的手,就见在他宽厚温柔的掌下,自己的手竟是那般小巧脆弱。掌心,并未紧贴,将触不触间,催生出若即若离的痛楚来。
其实,只需将手掌一转,便能扣紧他的手指。顺势倾身,就能靠进他的胸膛。若忍心松开手,更可切切实实地抱紧他……
这些念头涌进脑海的那一刻,冉悦恍然大悟。
原来,令她惶恐纠结的,并非“男女有别”,而是“误入歧途”。
胆怯,由心而生。她低了头,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就在指尖相离之际,不舍之情终是胜过了胆怯。她的动作一顿,诸多犹豫亦为之一顿。她抬了头,迎上辰霄的目光,开口道:“辰霄,我……”
辰霄浅浅笑着,轻挽住她的指尖,等她言语。
阳光透窗,洒他一身轻薄的光,微微发亮。冉悦的话到了喉头,又压抑着咽了下去。
她究竟想要说什么?或者,想要问什么?可她要出口的话,又有何意义?她知道的,不论她怎么说怎么问,他的回答都一定是“好”。如以往一样,甚至不用思考。
她是不是,在欺负他?
冉悦笑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整了整情绪,道:“那个啊,我也看了好半日了,先回去歇歇。你慢慢看,记得早点回来。”
辰霄隐隐觉得这转折有些生硬,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得点了点头,应她:“好。”
看吧,果然是“好”。
冉悦带着苦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眼见辰霄随她起了身,她忙又摆手阻止道:“不用送不用送,你继续。”
说完,她逃跑似地出。待到门外,她站定步子,叹了口气。
怎么老是动不动就叹气?
她抱着脑袋,正对自己绝望之时,就见数名弟子小跑着往大殿的方向去,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她忙跟上几步,开口问询。
弟子见是她,仓皇行了礼,尊了声“师叔”,道:“宁疏师叔回来了!只是途中遇上了殛天府的埋伏,跟他一起的弟子们也都受了伤。刚通知了二位坛主,这会儿人都在大殿呢!”
冉悦一听,心便是一坠,所有杂念皆都放下,忙随着弟子们往大殿去。
待到大殿,果见众人皆在。眼看越无岐与邢陌正领着大夫为宁疏看诊,冉悦低头行了礼,识相地退到一旁。
一番诊视之后,大夫开了口:“是魔毒。”
邢陌闻言,微微蹙了眉。“难怪染了这一身魔气……”他说着,转身吩咐弟子道,“去丹房取‘涤髓丹’来。”
弟子称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