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霜侧卧着身子,一手撑头,一手颇为喜爱地摸了摸晔华的角,正要与它说几句话,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严霜皱眉,只好把晔华往床榻里推了推,又用一层透气的薄被把它整个盖住。她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问:“是谁?”
“是严霜小姐吗,我是旅店的婢女,送饭菜来的。”门外有人答。
严霜听了,才开了门,外面站了一个高挑的少女,她上身着绿色棉布做的褙子,下面穿灰蓝的筒裙,的确是一副仆役的打扮,但是,让严霜奇怪的是,她头上竟戴了只花状镶珠的金钗,看起来与衣裳颇不搭配。而且,这修仙界人别瞧着高傲,看不起凡人,其实内地里也与俗世相同,普遍认为黄金显贵,不管它是否容易弄到,一般的主人家,是不会让丫头穿戴的。
大概是这丫头有些许特殊,严霜猜想,在府上时,就只有已过世的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有那么一两只金制首饰,还泰半是镂空或者干脆是镀的,但这人完全不同,她金钗先不说做工如何,光它是纯金的,就上了一个档次,何况还有一颗珍珠,那就不是随手赏赐了。
她手上还托着一个七寸见方的瓷盘,上面搁着一大两小三个海碗,略大的海碗里装着半碗米饭,然后是一荤一素两道配菜,分别搁在两个略小的海碗里。
严霜皱眉,虽然筑基修士并不需要食用东西,但就这点儿菜,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克扣,官学都发给她们相应的份例,即使已经辟谷,有些东西还是照发的。果然,因为是旅店,所以不同吗。严霜暗暗想道。
严霜见那人走进房,便把饭菜放在了木几上,又道:“等小姐用完饭,我会再来拿餐盘,热水放在外面的廊上,你现在若要,我便让婆子们抬进来。”
“现在先不用,你让她们放在外面吧。”严霜道,突然发现,这人说话很正经,眼睛的余光却在房里左右乱瞟,顿时心里警惕起来。
“是。”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是柔顺。向严霜行了礼,便退出了屋子。
等门关上了,她却立马抬起头,气质瞬间就换了。一个婆子媚笑着过来:“小姐,今天怎么扮成丫鬟到店里来了,还好那官学的外门弟子不知道我们的情况……”
没错,这旅店只有掌柜、厨娘、打杂下手和跑腿的婆子,是没得丫鬟这东西的。她不高兴地道:“怕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橙云那野丫头才是娘亲的亲生女儿吧,我都被忘到脑后了。”
“怎么会呢,夫人一直眼清着呢,”那婆子连忙道,“小姐也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这血肉亲情,哪里会比不过那从外头捡来的人。”
她却道:“谁知道娘亲是怎样想的,给那橙云挂一远方亲戚的名儿,这里谁不知,只有关系浅的人才能出秘境啊,”橙云可是堵死了她出去的路了,“娘亲一定是看她灵根好,想放弃我了。”她说着说着却抹起了眼泪。
婆子们连忙递上了手帕,安慰:“那橙云虽有灵根,夫人却没给她什么正经功法呢,又让她一天到晚在厨房做事,哪里有时间修炼,哪里比得上小姐你。”
她轻哼了一声:“娘亲还给了她这么多漂亮衣裳,那件红的,我求过她没给,却给了橙云,是对亲女儿的态度吗?”她还有些不满,火气却降了些。
婆子见状又大着胆子凑过来:“小姐大概不知,那些跟随官学弟子出去的人,大多下场不怎么好。”
她扭过头,奇怪地问:“怎么会呢,那住巷尾黄家,不就送出个女儿,然后全家都出去了。”
“唉,”婆子脸色沉重,长叹了一口气,“那是受宠的时候啊,小姐你不知,我们这种生活在秘境中的人,修炼的潜质总是不如外面的修士,即使灵根相同,那速度也差个十万八千里,外面的人老是看不起我们,那些被弟子带出去女孩,大多长相姣好,开始也是颇为受宠的,但后来被厌烦了,便抛到一边再也不理。”
她不敢相信:“怎会这样?”
那婆子也很是无奈,道:“谁让我们常驻在秘境呢,大央仙朝根本把我们看作可消耗的工具看待的。小姐,你是夫人的独女,自小又没了父亲,夫人对你自是疼爱的,哪里舍得让你面对这些。”
她们不知道,严霜趴在旁边的门后,只隔了两指的距离,把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哟,没想到,秘境竟是这样的情况,”严霜轻叹,“就是不知,那橙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可不会像那小姐一样,轻信了那婆子的话。
那夫人,大概就是说的女掌柜吧,那丫头,就是女掌柜的女儿?但是她怎么觉得,女掌柜对橙云的关爱不像是装的啊,话说,不是说官学控制着昆仑秘境的出入口吗,那女掌柜怎会在外面捡到不明身份的人。严霜转念又想,也可能是被惯坏的女孩子的气话,说不定,橙云真是女掌柜的远房侄女呢。
严霜尝了一口木几上的饭食,材质的确不错,用的米肉、菜蔬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只是味道淡了些,大约是盐放少了些。严霜的口味其实也是很清淡的,这样却是正好。她吃了几口米,又想到还在床榻上的晔华,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白底蓝纹的浅杯,这杯子的杯壁极矮,猛一看与一小碗相差无几。
严霜先拣了几片蔬菜叶子放进去,又勺了些米进去,又挑了些碎肉。不知晔华到底是吃什么的,若不是这些,她就只能暂时用辟谷丹凑合,回去后再去灵兽所请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