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睡完午觉,看到田盼盼坐在床边一个座榻上正在看书,就那么背对着自己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白雨竹,她总是这个姿势坐在那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
自己是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粗人,她是上过大学堂的资本家小姐,她看的他看不懂,但是却愿意陪着她。
她看书,他看她。
“你干嘛总看我啊?”她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抬起头。
他赶紧将眼神飘向一边,不敢回答。
“我考考你,看看文化课你学没学好!”白雨竹一边说一边将他拽过来按在椅子上。
他当时就大汗淋漓,这笔杆子拿在手里比枪杆子沉多了,他像小学生写字一样歪歪扭扭写下一行: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看到这行字,白雨竹“噗嗤”一下乐了。
“总共就八个字,你就写错四个!”她故意板着脸,然后俯下身手把手教他写。
她的头发蹭在自己的脸上,弄得他心里痒痒。
“好好学,记住了!”白雨竹的样子像个严厉的老师:“将来打跑鬼子要建设我们自己的国家,不会写字可不行!老写错别字也不行!”
他红着脸争辩道:“俺也不是什么字都写错!”
白雨竹不信,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下三个字“白雨竹”。
那三个字工整漂亮,这是他写得最好的字,一辈子都不会错。
看到这几个字,白雨竹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甩了一下头发,因为头发刚及肩还不够长,结果头绳一下子掉了下来。
“俺给你梳梳头吧!”他随口一说,她却红了脸。
“不行!”她嘟着嘴道。
“为啥?”他很不解。
“没啥为啥!”白雨竹的脸红透了,将他轰出门去。
后来还是陈素芳告诉他,女孩子的头是不能随便梳的,你要梳就必须梳一辈子……
“爷爷,你醒了?”田盼盼转过头打断了老人的回忆。
老人点点头想下床,田盼盼赶紧帮他穿上衣服扶到轮椅上。
二人一起来到观景台,每天傍晚老人都会在这里晒晒太阳眺望远方。
田盼盼抱着膝盖像一只小狗一样坐在他的脚边。
从这里可以看见湖区,可以看见远处隐约可见的楼宇,阳光将湖面染成一片金红煞是好看。
老人轻声哼起一首歌,田盼盼听到这熟悉的曲调也哼唱起来:
“桃花花你就红呀,杏花花你就白,爬山越岭寻你来呀,啊个呀呀嗨……”
“你咋会唱这歌啊?”老人笑道。
现在年轻人哪有几个会唱民歌的,都喜欢流行歌曲。
田盼盼笑起来:“我是山西人啊!当然会唱了,我会唱的可多了!”
说完她讲起了自己在帝都的时候住的单身宿舍,每年单位都会举行歌咏比赛都唱老歌,自己生活的那个地方说起来好像落后时代三十年,但是她却觉得特别幸福。
说完她又唱起来。
“锅儿来你就开花下不上你这米,不想旁人光想你呀,啊个呀呀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