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捏着帕子放置在胸口。按捺住跳跃不止的心,就怕心上的实话会跳出喉咙口。傅怜音抬头,白璧无瑕的娇俏面容泪痕斑斑,她满含委屈和哀怨道:“三叔,您这话什么意思?妾身自然是为了老爷,他秉性刚直不阿,有些事他说不出口也做不到。我愿代他行‘不能’之事。”
闻言,三老太爷原本寡淡的神情里多了几分讥诮道:“‘不能’之事?”他重复性的反问一遍。尖酸刻薄道,“这么说是三老爷自己想当袭爵,却不敢言明,就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找老夫?!”
傅怜音又吓了一跳。今晚够呛,老这么一惊一乍的,真不晓得是自己走错了门还是三老太爷吃错药了——没料到他会这么理解,这要是让老爷知道还不扒了她的皮!顿感遍体生寒!
“不不不,妾身绝没有三叔说的那个意思,是说,是说,”傅怜音慌得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辩驳澄清道。“妾身作为三房正妻就应当为三房着想,多为三房争取荣耀,三叔。您不也说二房光芒太甚么?我,我就是‘平衡’一下,毕竟这风光,也得‘风水轮流转’,对不?”傅怜音边说边暗自捏了把汗。…
云瑾修失望的要笑:自从他从朝上退下来,几年了。又有谁走进他的房里说句话?好容易“盼”来了傅怜音,满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的。料不到竟是为了宅子里“你争我抢”的破事!
“傅氏,老夫已经‘帮’过你一回了,”云瑾修直勾勾的盯着傅怜音,讳莫如深道,“但你看看你自己,成气候了吗?!对不住,老夫现如今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能有顿饭吃就不错了,还哪有我说话的份,又有谁会把老夫的话听进去?罢了……”
“三叔,你别这么说,”傅怜音还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继续游说——她并不晓得云瑾修早已心死如灯灭了,“现在鄂国公府就属你辈分最大,你说话最有分量,我看谁敢不听!”说话间,眼尾眉梢甚至浑身都透着阴险的煽动性和自以为是的威胁。
“傅氏,老夫我斗了一辈子,”三老太爷坐回身后的椅子,不紧不慢的继续翻面前的书本,凄凉的下了逐客令,“朝堂上斗,回到家里也斗,真的累了,你回吧……”
“三叔!”傅怜音哭丧着脸,无计可施的叫道,“您若不说话,可就……”
“袭爵之事,圣上心中自有裁定,你一妇道人家就莫要在胡搅蛮缠了,”云瑾修被逼无奈,只得想法子堵住她的嘴让她快滚,“倘若圣上执意要二房长子云恪袭爵,你还能诅咒谩骂皇上不成?!”
傅怜音立时语塞,都把皇帝搬出来当“挡箭牌”了,她还能再说什么?!想想也对,云瑾修也已是半截脖子入黄土的“老树”,有口气吃饭估计他也是“感恩戴德”的想让自己多活几年,何苦搅进来活活受气?!
“是,三叔,侄媳告退!”傅怜音顿悟云瑾修怕是指望不上,黯然告退。
在退出三老太爷的书房转身之际,她看到北苑后面的海棠阁透出光亮来——那是鄂国公遗孀氏的住所,这么晚灯还亮着,娘亲想必还未入睡,傅怜音急切的绕过活屏,想去海棠阁向周氏寻求支持,走到门前却又顿住了脚步,正纠结要不要敲门之时,从里面却传来周氏与月紫芸的对话。
“二夫人,你放心,这袭爵的事还得等万岁定夺,我们现在都不可妄自揣测圣意,老身更不会偏袒哪一房。”周氏言辞灼灼道。
“娘,看您把话说到哪儿去了,”月氏不慌不忙道,“我今天来是想对您说,要不这爵位让四老爷袭了吧,恪儿他还小,只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周氏眼珠子转了转,心也跟着一动,但嘴上推辞道:“这怎么行,天佑不幸离世,爵位就理应由二房长子继袭,怎能给了旁人?不可!”周氏连连摇头摆手道,“再说,老身方才已言明,此事还需万岁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