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淡淡檀香的香气,和小和尚身上的一样好闻。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被笃地一下合上,传来门板相互叩击的声音。阳光短暂地撒入屋内,又很快被关在外面,只有门窗上的雕花投在地上,拉长了形状。
檀香的味道混着细细的脚步声从门口处走近,听着衣料互相摩擦带动的声响愈大,南无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一下一下,剧烈响动着。
就快要被拿起来了!
小和尚走进屋室,似是没听见空气中细微的声响,拿起桌案上的一串佛珠挂在手上,点了檀香插|进香炉,对着佛像拜了拜,随后低眉顺眼地跪在蒲团上,打了个佛偈,开始一天的课业。
经文低诵,细瘦的手指摩挲过一颗颗圆润的佛珠,指腹温软,带着淡淡的体温。
“……若多性可销亡,烁迦罗心无动转。”嘴唇微微翕动,低缓的声音从口中流出,湛怀念到最后一个字,指端触到一枚微微发热的圆珠子,用指腹的软肉覆盖上去向内一拨,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
珠子在手心中微微发烫。
南无浑身打了个颤,热热软软的指腹从身上摸过去,将她推到手心里,整颗珠子又有点发红,磨蹭着小和尚热乎乎的手心,贪婪地闻嗅着檀香的味道。她激动地几乎要叫出来,但是不可以,那会吓到小和尚的。
她从半握的手心里滑出来,远离了热源,找回一条命般松了口气。
还要再等七十三颗,就又能碰到小和尚的手了。
南无是颗小佛珠,名字是自己起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在那白底黑块块的书里是哪两个块块,只是小和尚开始拨弄佛珠时,念到的第一个字和第二个字加在一起,就是南无。
和小和尚的名字一样,也是两个字。
她满心欢喜,总觉得这样就离小和尚更近一些了。
屋室内,仅有屋外的天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白光洒在青灰色的地上,够不到小和尚跪拜的地方。从入室的第七步起,一道灰暗的线便将屋子分割成两部分,拉开余下昏暗的半室。
长桌案和蒲团就放在那里,南无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也是那里。
她随着小和尚口中念叨的一声声“南无”降到串珠底端,快要触到小和尚僧袍的时候,又听着一声声“南无”缓慢升起,看过长案的桌腿,看过桌腿上细细的雕花……
檀香味儿重了些许,似乎是那双手总在佛前侍弄香,一双手上的味道要比身上来得更重些。南无视线黏在小和尚的僧袍上,看到他的胸前衣料的褶皱,又在空气中炸出“啪”一声细微的声响,又要被摸到了!
南无偷偷瞟了眼小和尚清俊的脸,他的唇角似乎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像是每天在桌子上笑着的那尊佛像似得。
想着,她被拉入手心中之前,飞快地看了一眼桌案。但位置太低了,她只看见燃着的檀香,几枚果子,还有那成人一臂长的明黄色锦盒。
说来,这屋子里的东西她大多都看过,有时候小和尚不念经,会把她挂在颈上,在屋内走动。
唯有那精致漂亮的锦盒里长长的一条,她不知道是什么,只经常见小和尚将它取出来摸一摸,或是清理,却从不打开。
门外忽然传过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响了门,“湛怀师兄,佛堂来了几位施主,师父请您去诵经。”
听见这个声音,南无四处乱飞的思绪断了,又要被小和尚摸到的兴奋劲也淡了下来,她知道外面的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种事,南无曾经见过一回,是小和尚将她揣在袖子里带出去,到大殿的时候看到的。
她们都叫施主,和小和尚一样有身子和四肢,走起路来柔柔弱弱的,说话的声音也软软得很好听,穿着好看的衣服,还经常和人互相搀扶着。要小和尚跪坐在她们面前讲经,然后教她们在在佛祖前磕头。磕完头后,那些叫施主的还会给亮亮的小石子,听说是叫香火钱。
湛怀的指尖轻轻抵在佛珠上,保持着跪姿没有变,将蒲团前的经文朝下翻了一页,“我早课尚未做完,劳烦师弟去请海静师兄吧。”
“师兄……”门外的小和尚犹豫了一下,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几位施主请的就是您……湛怀师兄,我看那几位女施主有些特别呢,您还是去一趟吧。”
湛怀沉默了一阵,将经文合起,口中念三声“南无阿弥陀佛”后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站起身来。
“你且去吧,我随后就到。”
南无仰着头,费力地看小和尚的下巴,心中失落,一颗珠子都凉了下来,没什么精神。
今天的香才燃了一半都不到,小和尚就要走了……
虽然她是一颗成熟的珠子,已经长大了,每天可以独立一段时间,不需要和小和尚黏在一起。
但是今天不一样!
小和尚提前走了!
而且还是要去看那几个有头发的施主的!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最多是让自己变得冰冰凉凉的,表达着不满。
和往常一样,南无被放在了桌案上,看小和尚双手合十对着佛像躬身一拜,然后她就要数二十一下,小和尚就会走到门前出去了。
她做好了数数的准备,却见小和尚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摸了摸长盒子上的花纹,又把她拿了起来,在左手腕上绕了几绕,放进袖筒里,转身往外走。
南无又“蹭”地一下子热起来,第二次忘记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