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晚吃过饭把搪瓷缸子收拾了,换了件淡黄色缀着小碎花的连衣裙,把长发编成辫子放在左肩,看起来清爽利索又清丽可人。
临出门,又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块没用过的料子,纯棉布的,却比一般的棉布柔软十倍,触手生温,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沈婧姝给她准备的嫁妆里的,让她以后裁个睡衣穿,不过她准备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去看看常嫂子,手里空空的总不好看。
来到二楼,却发现常嫂子家的门掩的严严实实的,叶声晚敲了敲门,门打开,开门的是个黝黑的汉子,汉子手里还端着一碗面条,面条清汤寡水的,只在上面飘着一点点油花。
汉子认出她是战惟超的新媳妇,激动不已,“您就是俺营长的媳妇吧!昨天多亏了您在,要不,要不俺媳妇和俺闺女可就遭殃了!俺们全家都感谢您!”
原来是常嫂子的丈夫李二牛,看着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晒得黢黑。
叶声晚笑笑,“举手之劳而已,只是生孩子不是小事,以后再添丁可不能在家里将就了,太危险了。”
“是是是!”李二牛忙不迭的点头,虽然不少人都传战营长娶的媳妇是个不懂事的首长千金,可眼前这女孩笑容亲和,根本不像大家说的那么高高在上!而且,她还是自家媳妇和闺女的救命恩人呢!
“哎呦,生个孩子去啥医院,两腿一掰孩子不就生出来了?原先没医院的时候俺不也一个接一个的生了二牛兄弟姊妹六个,要俺说,现在的女人是一个比一个娇气,得亏没去医院,要不生个赔钱货还花了钱,亏死俺!”
李二牛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朝屋里说了声:“娘!你说啥哩!俺们营长的媳妇来了!”
“啥?营长媳妇?”声音惊喜的扬起,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太太炮弹似的冲了过来,堆着一脸褶子笑成一朵菊花,那双浑浊的眼睛一见叶声晚便亮起来,围着她绕了一圈,啧啧道:“营长就是营长,娶个媳妇都这么俊!你看这胸脯是胸脯,腚是腚的,俺要是男人都得流口水哩!”
李二牛急的一头汗,赶紧制止道:“娘你少说几句吧!”
叶声晚被人看货似的打量,脸上的笑一点点消下去,对李二牛说:“我进去看看常嫂子。”
一进屋,屋子里难闻的味道差点给她闷过去,屋子里被血腥味、屎尿味、汗味各种味道充斥着,门窗紧闭,窗户上还用布给封上了,整个屋子密不透风,怪不得这么难闻!
还是昨天那张床上,常小红穿着一件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的躺着,神情恹恹的,刚出生的女儿也捂得严严实实的放在她旁边,小脸儿没什么精神。
地上一个角落里还堆着昨天生孩子时染血的床单,一些染血的草纸,和孩子的尿芥子堆放在上面,整个屋子里脏的不像人住的地方。
“常嫂子,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常小红见她来了,挣扎着要起床,叶声晚忙阻止道:“快别动,你昨天失了不少血,得好好躺着。”
“昨天多谢您了叶大夫,不然俺怕是活不到今天。”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叶声晚安慰道:“别哭了,现在你和孩子不是好好的吗?”
给常小红检查了身体,恢复的很好,她又问道:“今天吃的什么?奶水怎么样?”
常小红看了眼她身后的婆婆,神情酸楚的说:“孩他爸刚做了鸡汤面条,还没吃,俺奶不太好,孩子饿得直哭。”
鸡汤面条?叶声晚心里气愤,面无表情的接过李二牛手里的面条,板着脸问道:“鸡汤在哪儿?这根本就是清水面,刚给你生完孩子,还流了那么多血,你这个做丈夫的就给她吃这个?那奶能好吗?”
李二牛红了脸,偷偷看了眼他娘,又看了眼媳妇,羞愧又为难的低下头,“是俺没用,委屈俺媳妇了!”
“你这个傻子!”常小红红着眼说:“俺都在厨房看见吃剩下的鸡骨头了!”
李二牛他娘疯了似的冲上来,指着常小红的鼻子就骂道:“你啥意思?你话里话外的说俺偷吃了鸡是吧!好你个不孝媳!咱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钱给你买鸡吃?那是从市场特意从市场上买来的鸡骨头,给你炖汤喝哩!你倒好,还诬赖婆婆!要不是俺儿打电报求俺,俺才不来伺候你月子哩!一个赔钱货吃啥子鸡汤?不要脸!”
面对这批头盖脸的一顿骂,叶声晚倒是见怪不怪了,她上辈子的邻居可吵得比这凶。
李二牛看不下去了,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哭腔说:“娘!你说这话脸红不,这鸡是隔壁婶子炖了给小红送来的,俺都听婶子说了,你以为俺不知道啊!”
他娘见谎言被戳穿,眼珠子滴溜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打滚边骂:“好你个不孝子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李二牛见媳妇孩子受委屈早就忍不住了,“娘,儿子当兵这些年,省吃俭用把津贴一点儿不剩都寄回家孝敬您和爹,你来伺候小红月子,俺给你钱去给她买只鸡补补,这钱你也藏起来补贴大哥,你到底有没有把俺当儿子!”
李二牛他娘一听,猛的蹦起来,面目狰狞的叫骂道:“我呸!生个赔钱货也配吃鸡!有口面条吃就不错了!让俺说,这赔钱货生下来就该扔尿桶里溺死!养着还浪费粮食!”
常小红一听崩溃了,抱着女儿哇的一声哭起来!
叶声晚气得手脚发抖,越气脸上却越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