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再逛,一行人直接回了沐王府。
阿鲁的桃酥买回来了,香香脆脆,裹着厚厚一层松子仁。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有变,宁姒兴致缺缺,草草吃了两口就搁在一旁。
住所是阿习早就安排好的,就在季牧之旁边的院落。清清静静,名字也好听,叫留芳。
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经过挑选的,就怕一些不开眼的怠慢了宁姒。可即便如此,宁姒还是浑身不自在,透过那些恭敬的表象,她看到的是一张张嘲讽轻蔑的嘴脸,好像在说:看啊,这就是那个勾引咱们殿下的野丫头。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宁姒狠狠一惊。
不对呀,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勉强也算是大家闺秀吧,怎么就成野丫头了?
然而,这种自我安慰并不能缓解她心底的不安。她知道原因,实在是她和百里明鸢之间差得太远了。
她自问并不是一个敏感自卑的人,单论样貌,她也不觉得会输给百里明鸢。可是,世人对女子是苛刻的,容貌虽在审美中占据着很大的比重,气质内涵却更能俘获人心。
宁姒捧着铜镜问镜子里的人:“你有气质吗?”
顿了顿,再心虚反问:“吃货气质算不算?”
将镜子一盖,忍不住仰天咆哮:“算个屁啊算,还是算了吧,人比人气死人。”
“小姐在说什么?”喜宝端着一碟点心进来,放到她面前,“尝尝这个,云面红豆糕。这是溟海特有的糕点,别处吃不着的哦!”
宁姒甩她一记白眼:“又不是没吃过,不就是红豆泥里加了思颜花汁,吃起来没那么腻嘛!”
喜宝吃惊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什么时候吃过?居然还知道思颜花汁这个诀窍。”
宁姒得意起来:“本小姐知道的多着呢!”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说,这算不算有内涵啊?”
“算啊,小姐最厉害了,什么都知道。”喜宝秒变小粉丝,恨不得把宁姒捧天上去。
“傻妞!”宁姒塞了一块红豆糕到她嘴里,既感动又失落。
哪怕是喜宝这么迟钝的人,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小姐,你怎么了?”
宁姒咧嘴笑笑,随口说了句水土不服,就让喜宝出去了。
宁姒水土不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季牧之耳朵里。
“水土不服?”季牧之刚从宫里面圣回来,听到这话,本就阴郁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他问喜宝:“是不是有人惹她不高兴了?”
“不会,小姐连房门都没出过,除了我就没见过别人。”
“门都没出过?”这可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
是夜。
四月中旬的溟海已经完全回暖,但是晚上还是需要加一件衣裳。
宁姒坐在屋脊上,看着季牧之从垂花门后出来,还没走进院子,又被阿虞叫住,转身出去了。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宁姒好奇的跟上去。季牧之乘马车在前,她就飞檐走壁跟在后面,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大宅子。
季牧之钻出马车,看到宅门前的轿子,脚步稍顿。宅内出来一侍卫装扮的男人,迎上季牧之,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宅子。
宁姒转身回了沐王府,还没踏进留芳园就听见喜宝在和人争吵。
“你们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告到殿下那里去,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和喜宝争论的是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把下巴昂到天上去。
老婆子阴阳怪气的说:“哎哟,喜宝姑娘这话怎么说的……殿下和百里小姐的婚事,那是全溟海都知道的事,怎么就不许我们说了?”
喜宝怒道:“要说出去说,留芳园里就传不得这种闲话。”
这话要是让小姐听到,可不得伤心。
丫鬟拖长声调,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哟,主子这才刚进门,喜宝姑娘的腰板儿立马就硬了呢。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仗人势?”
老婆子立马接话:“你说的是狗仗……”目光状似无意的瞟向喜宝,赶紧捂嘴改口:“哎哟,罪过罪过。喜宝姑娘海涵,我可不是说你啊!”
“你们……”
“要去殿下那儿告状是吧?不过殿下现在忙着和百里小姐叙旧,应该没空见你吧?”
二人会心一笑,绕过气到发抖的喜宝就打算离开。
能在大户人家站住脚,个个都是人精,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目的达到就该撤了,多说反而容易惹祸。
宁姒岂会这样放过她们?
“别急着走啊,说我家喜宝狗仗人势,我这还没开始让她倚仗呢!”
……
季牧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席上喝了不少酒,脚步轻浮,目光微醺,以至于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差点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一堆丫鬟仆从聚在他的院子里,见他走来,立即如鸟兽四散,由此露出五花大绑跪在院子中央的两个背影,还有摆在正前方屋檐下的太师椅。
椅上蜷缩着一人,盖着厚厚的毯子,头靠在扶手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小姐。”喜宝附到宁姒耳边柔声禀告:“殿下回来了。”
宁姒是真的睡着了,听到声音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
此时,季牧之已经到了跟前,一弯腰,连人带毯抱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第一天就这么大阵仗。
季牧之此时才看清,跪着的两人嘴巴高高肿起,估计未来几天连饭都没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