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三哥,倘若三皇嫂因难产而死,你也会这么悲伤吗?”
杨俊的正妻崔氏因为待产,不宜见惹动胎气的事,所以她今天就没有来。
听他这么说,杨俊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乌鸦嘴!你这是咒你三哥吗?你三皇嫂身体健壮得很,生他个四个五个白胖子都没问题!”
“只是,我很少看到大哥这么颓废的时候,之前我过去看,都被宫人拦在外面,说不让见人。”杨秀叹了口气,浓眉皱起,“这女人能让大哥变成这样,也算是有本事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令你牵肠挂肚的女子,等你遇见了,你就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依照三哥你的话,高氏才是大哥的挚爱了?”
杨俊摇摇头,说:“是不是挚爱我不知道,不过能肯定的是,不喜欢不爱的女子,大哥也不会娶进门。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快去帮忙吧,大哥不出来,我们几个做兄弟的要帮忙,就靠大皇嫂她们,还是不大好,走吧走吧,我们不帮忙还有谁来帮忙?”
东宫的主厅,除了恪靖之外,云昭训、王良媛和成姬一同接待前来吊唁的大臣,杨客杨秀过去时,发现杨广也在其中帮助她们。
于是杨氏三兄弟以代替杨勇的身份,帮助恪靖她们不少的忙。
林公公主持,让群臣默哀,面对那孤独的灵柩,独孤伽罗抑制不住心底的哀伤,偷偷呜咽起来。杨坚紧紧抓着她的手,心里也是不好受。高良娣也是他们的半个孩子,即便只是个妾,她的乖巧懂事,他们也是知道的。
天色渐暗,东宫到处都是森白的一片,下葬安排在明日午时后,等于说要和这死人度过一夜。守夜的宫人拿了个软垫坐在灵堂外头,低着头都不敢去环视周围,并且一点的声音都能让他心惊胆颤,若不是门外还有其他人,他早就落荒而逃了。
灵堂披挂着白色绸缎,烛光的照耀下都是一片瘆人的白色,那口黑色的棺材就摆放在正中间,与白底黑字的奠一起更显幽森。
鹊儿靠在春苑的肩膀上,早已哭得没力气了,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睁都睁不开。春苑陪在她身边,静静的不说话。
她是高良娣唯一的贴身侍女,高良娣待她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那样,两人的关系也是超乎主仆关系的好,如今高良娣的离开,带给她的悲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而对悲伤的人来说,有些言语反而成了累赘,而陪伴却是最好的安慰,即便什么话都不说。春苑自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只是陪着鹊儿,给她一点点依靠而已。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鹊儿朝门口看去,是还没脱下麻衣的恪靖。
她连忙站直身向他行礼,却见恪靖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说:“嘘——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本宫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鹊儿摇摇头,说:“奴婢不累,奴婢想要再陪陪娘娘。”
“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平日娘娘待奴婢不薄,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分给奴婢一些。”
恪靖长叹一口气,“是啊,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走到棺材边,手扶着棺材板,她沿着那长度走过去。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高良娣,是上个月的时候了,当时她拿着一副金锁过去,送给未出世的宝宝,高良娣则打趣道,万一出来的是双胞胎,就一副金锁还怎么分分。没多久,她又命人造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金锁送过去,高良娣却挺着大肚子过来说那是说笑,还嗔怪她的认真。
这女子的智慧,不在锋芒毕露,而在于懂得隐藏自己。而后宫中,真正能活得长久的,就是那些敛去光芒又安分守己的女子。
论生存技巧,你在我之上,我比你强的,是在于我的范围并不是只在这后宫。指腹划过光滑的棺材板,恪靖在心里叹息道。
厚葬高良娣的第三天,东宫在经历一场盛大的追思后,逐渐恢复它原来的运作。高良娣身边的几个丫鬟,被遣散的遣散,被调离的调离,恪靖给鹊儿寻了户寻常百姓人家,男主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以耕田为主,话不多,却是个实心眼的。
春苑帮她收拾包袱,边收拾边掉泪。
她们一起进宫,在生活上经常互相帮助,已经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姐妹,如今鹊儿有了好人家离开东宫,她本应替她高兴。只是相聚短暂,相离长远,她还是希望鹊儿能过了中秋节再走,因为恪靖也说,鹊儿可以再留下来几天,和他们一起过节。
而鹊儿的意思是她的主人高良娣不在,她若留下和大家一起过中秋节只会勾起她的思念,让她触景伤情,而且还会把一个欢喜团圆的日子搞僵。这就是她执意提早离去的原因。
可是,就算鹊儿提前走,就算风清轩里所有的一切被搬空,也不能让佳节的热闹气息在东宫里停留。
春苑靠着偏门的门框,看鹊儿走向她未来的夫君,看那个男人羞涩却坚定地拉着她的手走向马车,她敛下眼皮叹了口气。
高良娣的离开,带走了这东宫里的一些东西,特别是太子的心力,以往生机盎然的东宫,一下子好似步入衰老的年纪,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这个样子,还怎么过节呢?
“春苑——”鹊儿站在车头喊她的名字,春苑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