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过来看杨勇时,见他抱着薄被滚来滚去傻呵呵地笑,脑顶磕在床柱上也还是笑,滚累了仰躺望着头顶的蚊帐继续傻笑,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哟,恭喜恭喜啊。”李渊笑着走到床尾,双手环胸倚在床柱上,戏谑地笑看着他说。
停止傻笑,杨勇的脸瞬间爆红,他不满地瞪了李渊一眼,没好气道:“本宫的居所是你能随意出入的吗?”
对他的不满,李渊以憨笑来含糊过去,“咱俩都谁和谁了,还这么见外?不就是恭喜你一下嘛,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对你哭丧?岂不是更让你心烦?怎样,新婚之后那么多年,憋得慌了吧?果然还是大嫂最对你胃口。”
“去你的!”杨勇一把抓过枕头扔了过去,惹得李渊调笑着躲开。
“不用掩饰了,你的傻笑早就出卖了你。”
手边已经没有可扔的东西,杨勇抱着被子,气呼呼地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大白天的来给他添堵,这人纯心就是想作死!
“唉唉,腿脚好了利索了就可以起来了,皇上这几日可惦记着您呐。”
“谁告诉你本宫腿好了?还伤着呢!”
李渊嘻嘻笑道:“还伤着殿下在那方面都能猛如虎。”
杨勇气得翻身而起,大吼他的名字,后者却还是嬉皮笑脸的每一个正经样。他没辙了,遇上这等流氓,软的硬的都无济于事。
“哎哎,起来了起来了,我今天过来是要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听哪个?”
掀开眼皮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杨勇一脸的无所谓,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表情。
“好消息就是,你今后的任务会轻松很多,而坏消息就是你的任务还是会轻松很多。”
慵懒的面容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杨勇盯着李渊,似乎想从他脸上寻到一丝玩笑的意味,而得到的只是对方开始闪躲的眼神。
“不要这样看我,其实我也是小道消息,并不是很准的。”
“谁?”
李渊疑惑地看着他,没听清从他喉咙里窜出来的字眼。
“你是听谁说的?”
“哈哈,都说了是小道消息了,不准的。”
“谁?”杨勇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林公公。”
沉默。杨勇望着头顶的纱帐,良久无言。
望着没有表情的他,李渊内心有千万的唾弃汹涌澎湃地流过。其实他知道杨勇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即便他只是从林公公和其他人聊起时才知道皇上的用意,可林公公是谁?皇上面前的红人,哪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他知道这对他来说很残忍,但是私心以为,杨勇有权知道,哪怕这样的决定还处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仁寿宫,恪靖站在花瓶面前,清理掉那些已经泛黄的叶子。
“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个。”独孤伽罗一面享受着宫女的按捏,一面对着恪靖的身影感慨道,“倒是越来越像个贤德的妇人了。”
“这些谁都能做,不过是做与不做的区别。”
“看你的心情挺不错的,气色也愈发的好了,呵呵,莫不是……”
“母后……”恪靖转过身,难得露出她娇羞的一面。
见她这个样子,独孤伽罗笑得更加开怀了,还连连说着不能笑,再笑就长皱纹这样的话,而她眼底的光彩却逐渐黯淡了下去。
她对着她挥挥手,说:“元儿,过来,来母后这里。”
恪靖走到她身边,乖巧地蹲下。独孤伽罗和蔼地摸着她的发顶,“你嫁到东宫也快三年了吧,怎么都没见你有动静呢?母后等不及要当皇祖母了。”
“母后确实要当皇祖母了。”她顿了顿,靠在独孤伽罗的膝头,“不论如何,元儿也是那孩子的嫡母。”
“别人生的毕竟比不上亲生的。”
“……母后,您说吧,您想对元儿说的,并不只是这些吧。”
抚摸她头发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儿,独孤伽罗轻声叹了口气,指尖从她的发顶滑到发梢,来来回回了好几遍,“母后就是看中了你的这种慧,只不过,女人太过聪明了,到底不是件好事,你太蕙心兰质了,这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短处……”
“你有空常来这里陪陪母后吧,朝中宇文大将军因为他长子的缘故被贬官调离了,你父皇接下去会更加繁忙,母后一个人怪孤单的。”
眼睑垂下,恪靖望着花色地毯,轻轻点头。有些话,就算独孤伽罗欲言又止,她也心知肚明。进宫时,宫人们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都看在眼里,路上又撞见给杨坚送参汤的林公公,他说什么皇上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所有的奏折都要经过他一人的审核,人都苍老了。
她不问独孤伽罗原因,因为她知道杨勇的出色表现和朝中大臣们有意无意的赞美,对杨坚来说都成了威胁。
他五十还没到,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正是事业的顶峰时期,即使对方是他要传位的儿子,也要等他做不动了才行。
权利,不是年轻人的专利。
“勇儿的腿好了吗?”
“回母后的话,太医说不出几日殿下就能下地走动了。”
独孤伽罗欣喜地笑笑,“这就好,母后不能常去看他,你就要多照顾他了,宇文述那老贼,养了这么个歹毒的儿子,足以可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父皇已经贬了他,这还算便宜他的,若是本宫,早就发配到边疆或是征到长城去了。”
“幸亏勇儿福大命大,天佑着他,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