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发生了一仇灾,熊熊火光冲天,照亮了黑夜。
因为是距离皇宫最远的地方,人烟并不密集,又是深夜发生,加上天气干燥,火灾面积很大,也未能及时救火,以致烧毁了七八户人家,都是平民百姓的茅草屋,而损失最大的是一家医馆。
被烧得焦黑的断壁残垣,满地的粉尘和斑驳的血迹,经风一吹还能闻到隐约的焦味。散落在地上的铜板被火烧得几乎变形,可想而知当时的火灾有多严重。
这次的火灾,死的都是平民,隋文帝在得知情况后命人好好安葬尸体,并拨了笔资金特为安慰死者的家属,还为他们悲伤了几天,这件事也就这样过了。
而一件天气干燥引起的火灾,却让恪靖感到了威胁。
秋棠来报,那家医馆确实是水姒心所经营的那家。后来秋棠带着几个隐卫趁着夜黑风高的夜晚去事发点检查,并且带来了令恪靖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个被烧得污焦的火折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火折子藏起来,打算等到杨素过来时给他看。只是事情被一车灾给耽搁了过去,这一耽搁就是近半年之久。
九月,甲戌,隋主以关中饥,行如洛阳。
旱灾让隋文帝和他的妻子儿女迁都洛阳,等到回去长安时,已经是开皇五年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旱灾的时间持续得并不长,冬雪一下,便有了水资源,只是还是有“野有饿殍,路有冻死骨”的凄惨现象。
光是善后工作,就令隋文帝一个脑袋两个大了,朝中每日上报的就是灾民的情况,一听到哪户人家没及时拿到救赈粮,他就气得摔折子,以至于没一个人敢懈怠的。
恪靖率领东宫的家丁丫鬟到受灾严重的地区送去了被褥、衣服,并且发动人把米磨成粉,调和碾碎的玉米粉做成米糊,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她还和下人一起亲自给患者清洗伤口,寻找住处,把杨勇平日里做的字画拿去卖,把得来的铜钱来救助灾民。
隋文帝知道后,万分感动,当朝赞扬太子妃的举动。
一时间,更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包括某些官员的家人,使得整个长安出现空前的救灾热潮,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它以往的繁华。
因为恪靖的以身作则,隋文帝赐给杨勇钱百万、锦千段、马五十匹,来嘉奖他的大义。
夜深了,敲梆的家丁在敲完二更天的梆声后打着哈欠,回到他温暖的被窝去。
东宫书房的烛光还亮着,火折子在杨素手中翻来覆去了好久,一会儿摸着上头模糊的花纹,一会儿把火折子放在烛光下细细端详。
良久,他才抬起头说:“这是皇宫才有的。”
今日他来东宫和恪靖商讨政事,还没开口对方就给他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让他辨认。虽然那东西被熏得焦黑,但摸着上头的花纹,他还能能依稀辨认出那是祥云图案。
此刻的杨素,在面对恪靖时更多了一丝恭敬,亦不再如从前那般试探了。原因在于去年十月的时候,恪靖蹭提醒过他要提防自己的正妻并管好他的嘴。当时当御史大夫的他并没有把恪靖的话放在心上,及至那次跟妻子吵架。
说来杨素的妻郑氏是个悍妇,他与其吵架说了一句“我如果当了天子,你一定不能作皇后”。未料这句话被郑氏告发,进了天子杨坚的耳朵里,杨坚大为愤怒,逮捕了他并让他获罪,还免了他的官。
这次的经历还差点毁了他的大好前程,若不是隋文帝的心一直系在讨伐陈朝上,若不是恪靖暗中帮助,让他可以透过和太子杨勇联名出谋划策的名义来献伐陈之策,他根本就没有官复原职的机会。
对于杨素来说,恪靖是他生命中的贵人,若不是她,他也不能可以得到杨坚的信赖。
在和恪靖的相处过程中,杨素逐渐发现这个女子过人的胆识和眼见,凡是关于政事,他俩的意见都会不谋而合,并且因为她的建议,他的策略更加全备。在态度上,她比杨勇更果断坚决,眼光还更宽阔长远。
杨素想起之前隋文帝对杨勇的赞赏,如今想来,也是在杨勇养伤时,她在暗中帮助的。
巾帼不让须眉,这个女子,更拥有皇家风范。
可她到底是女子,若是身为男子……杨素摇摇头,把脑海里可笑的想法去掉。
“果然是这样吗……”恪靖了然的点点头,眼睛明亮了些,似乎对于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确认的释怀。
见她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杨素进言道:“微臣不懂,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火折子?”而且还是污焦的,明显是经过大火烧过。
恪靖看着他,说:“杨大人还记不记得内城发生的那仇灾?”
对着那双明丽的眼,杨素神色一凛:“娘娘的意思是?”
“看来杨大人是想到了。”
刚捕捉到一点,杨素又陷入了沉思,“不过是一些平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而且又有什么利益可图?”说到最后,他的语调不禁上扬了些。
到底是十几条人命,当中还有五六岁的孩童和襁褓里的婴孩,人命关天,哪怕是平民,怎能视人命为草芥?
恪靖挺直了腰板,踱到窗边,掰着木窗的边沿,“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本宫想问杨大人,你是怎么看待太子殿下的。”
“太子很好学,性格也很善良,不矫柔做作,难得的真性情。”杨素如实回答。
“那大人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太子,为何如今却成为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