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积雪渐销,天色大好。
我照旧因为懒而百无聊赖,在屋子里烤着火看书,火炉盘在我腿上打盹,它不知道跟谁学的,现如今又馋又惰,终日沉迷吃喝,身子骨越发的重了。
“小姐,有人上门提亲了。”
“谁?可是那季家公子?”我眼中精光大露,猛地从榻上弹起来,火炉被我惊得滚在了地上,满面委屈,低低的呜咽一声。
小草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时张口结舌,待我渐渐平复,不如最初那么兴奋时,她才小心开口:“是萧家当铺,连锁的那个。”
我不禁听了嗤笑,不以为意,商贾之家仗着有几分薄资妄图与权贵结亲,我重拾回先前被我丢弃的书,再次阅读起来,这是本游记,活灵活现,生动有趣,适合缓解枯燥解闷怡情,但此刻我脑子却越发糊涂,只觉得更加心浮气躁。
“季公子那里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再次摔出手中的书,怨声道。
“小姐,琅嬛说季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并未出来。”
“不可能,他那日宴后分明还有话同我讲!”我说得斩钉截铁,却又懵里懵懂,我相信他素来玲珑聪敏,定当知我心意,却又没有底气接受他现在的冷漠平静。
小花心有不忍,抚慰我道:“他或许以为那日小姐仅仅是夸赞罢了。”
我对着镜子捂上脸,镜子里的面容不施粉黛,有些无精打采的病态,想问一句纵然是我示好没用,那,那是我才情不够出众还是容貌太过普通?这想法一出来,我自己也是一时怔仲,随后幡然醒悟过来,从那日寿诞后,自己便有些魔怔,我对季岚舒太过上心了。
该做的我都做了,可能是季岚舒性情太过耿直,不懂女儿家心态。从前的我,都知道审时度势,循序渐进,现如今我只不过略博他一次目不转睛,便失态如此,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我兀自揉了半天太阳穴,深吸了口气,最终朝小花小草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替我梳洗,我该去做身新衣了。”
都怪我太贪心了,也想太多,小花说得对,我倒是因为季岚舒忘了自己。
听了这话,小花不意外的很开心,连忙凑上来替我画眉,眼里全是笑意:“纵然相思,我们小姐也要先顾好自己,再漂漂亮亮的追。现在小姐想明白就好。”
我笑而不语,任由她打扮。
片刻后我到了城西有名的布庄,贵人们先前早早地选了料子,现在店里只剩下平民百姓在挑些便宜的布帛。店家同我相识,也认得马车上沈家之徽,连忙狗腿的出来迎接,径直带我去了布庄二楼,我挑了些合眼缘的,让裁缝给我量好尺寸,不过须臾时间,我走出布庄时,天空已泛起雪。
“早些时候还是大晴天,现在说下就下,这破天。”小花抱怨,随后回头去跟店家借了把伞。
一时风也大了起来,冷风吹得行人衣袍翻卷飞扬,我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朝前看去,一位书童自雪中撑起伞,天上飞雪自伞缘而落,形成道屏障,书童的伞缓缓举过那公子头顶,露得真颜,我本无心一瞥,却忽然怔住。那人身影单薄,尽管书童在侧,却也显得冷漠疏离。
他同时也看见我了,纵然远隔段距离,他面上也有了些震惊。
我略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店家,荣恒金店。
我笑着远远朝他行了一礼,却低头不再看他,身后的小草也看见了,她轻拉我的衣袖,低低的唤了声小姐,便不再多做言语。他的书童说,季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未出来;现如今却出现在珠宝店的门口。
“小姐,走吧!”小花碎步跑过来,递给我一把伞。
我撑开伞独自走到雪里,没走几步就听到有男声唤我,我顿了脚步,转过身报之浅浅一笑:“季公子,何事?”我不知道为何口气分外客气,那季岚舒倒有些踌躇。
“咦...”小花疑惑的朝小草看去,而小草仅仅是恶狠狠的盯着季岚舒的书童琅嬛。
“沈小姐,下月初一,李塘湖砸冰钓鱼,要不要一起来...可能有点唐突了沈小姐,”他停顿片刻,有些不好意思,但那目光紧紧的盯着我,似有星光闪烁,“但我觉得你来会很有意思,我很想你来。”
我的脑袋轰的炸开了一朵花,拿伞的手亦有些发抖,颤声问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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