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前,胡兆宇觉着身体不舒服,向霍师傅述说,老霍看了看他的面色,黑青帯黄,黯淡无光,觉着很不正常,劝他赶紧回市里的大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胡兆宇回想这些天总是胸闷气憋,浑身没劲儿,心里害怕,吃完饭就打电话向常生茂请病假,常生茂支支吾吾,但又不敢不准假。他清楚胡兆宇的身体,如果真有大病,一旦耽误病情,到时候他可能要负责任,落一个不顾人命的坏名声,那样可真划不来。
胡兆宇整夜思来想去,辗转难眠,次日清早,等不到客车来,就坐上一列货车的守车,赶回到市里,下了车,他直接来到铁路医院,挂号检查身体。在医院走廊里,他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病人,甚感恐惧,担心自己活不长久。
三天后,李冲得到消息,说胡兆宇已经住院,医院查出来是恶劣病,具体什么病,不太清楚,还待确诊。休班时,乔晨伙同刘志、张继辉买了几十元的水果去二医院探望胡兆宇,二医院是治疗肿瘤的专科医院,三人马上猜到了什么。一进病房,胡兆宇正在病床上躺着,看见他们,马上坐起来,激动地说:“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们啦!”三人马上安慰他:“看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要担心,肯定没事儿。”
张继辉开玩笑说:“兆宇,我还等着你倒班,想和你喝两杯呢。”
胡兆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喝酒是不可能了,再喝下去,病就不用看了。”
胡兆宇的母亲把他们让到病床边坐下,让他们陪他说话。胡兆宇的面貌还和住院前一样,只是稍微瘦了一些,看样子不像患恶病的人。乔晨怀疑医生误诊。
陪胡兆宇聊谈了半个小时,三人告辞出来,在医院门口分手,各回各家。路上,乔晨一点儿也不担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身体有毛病是正常的事情,兴许休养半年六个月,胡兆宇又能来单位上班了,这回,估计能把他的酒戒了,让他恢复正常,看来住院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半个月后,段里又传来消息,说胡兆宇得肺癌死了,大家惊愕,觉着人命如此脆弱,经不住半个月的折磨。乔晨感叹人生就像一场梦,今天相聚,明天分离。
胡兆宇出殡那天,乔晨在单位当班不能参加,工区派张继辉去送丧。晚上张继辉回来,讲述火葬场经遇的场景,大家都神情紧张,连一阵感慨。
死了的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活着,来延续人生这场梦。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不管愿意做,还是不愿意做,都由不得人自己来决定。上天的安排往往奇怪﹕想活的人,活不了,不想活的人,死不了。这难道是宿命?
乔晨的命运也在不知不觉变化着,但他依然懵懂不知。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久生的一件事将改变他的人生。
2ooo年,乔晨觉着这一年事情特别多,一件连接一件,前面紧挨后面,扰得他焦头烂额,穷于应付。常生茂这一年好像变成他的克星,怎么对付都摆脱不了,他甚至怀疑常生茂每天故意盯住他,和他较劲。他怎么干都不对,怎么干都违反规定,只要一干事就能露出把柄,有意无意地被常生茂抓住。
这不,七月刚过,他就出现了一次失误,被常生茂抓了个正着。那天,乔晨巡视设备时,现了一处废旧电缆,电缆二十四芯,铜轴。巡视完毕,他回到工区,去库房找出铁锹和钢锯,到现场挖掘那根电缆。过去信号工们常干这种事,把挖出来的电缆燃烧,烧掉胶皮,露出铜丝,卖到收购站去,得几十元外块。
乔晨刚挖出七八米,一列货车减开来,扭扭斜斜拐进站内。忽然,车尾的守车上出现常生茂,手握车护栏朝他这边张望,他心里不由一紧,急忙蹲下身子躲避,瞅着那辆守车被拉入站内停下,知道坏了,常生茂逮住这种机会能轻饶了他?不扣他一二百块钱,常生茂是不甘心的。一想起扣钱,他就犯头疼,这两年多来,他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扣钱,扣钱就好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成了要命的事儿。然而,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锯掉那几米废电缆,把壕坑填好,拉着废电缆回到工区,放进库房里。
果然不到几分钟,常生茂打来电话,问起挖电缆的事情,乔晨一时冲动,拒不承认。常生茂电话里说,不承认就报电务段,乔晨心想,旧电缆埋在地下作废了,别人都挖过,报了电务段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还是扣钱。
乔晨低估了常生茂,只把他看成视财如命的恶狗,没想到他是一条无恶不作的豺狼。为了收拾乔晨,常生茂向铁路派出所报了案,谎称乔晨所挖的电缆是备用电缆,派出所以破坏、偷盗铁路设备罪立了案。
派出所李所长马上把乔晨叫到所里,让他写下偷盗经过。这次乔晨抵赖不了,只能据实交代。李所长调查一番情况,让乔晨先回单位上班,等待处理结果。乔晨惹上麻烦事,既紧张又后悔。别人给他出主意,让去他跟常生茂说好话,把案子撤了,乔晨痛恨常生茂,说什么也不服软,他绝不向常生茂低头,即使自己错了,他也甘愿接受公家的惩罚。
一个星期内,乔晨被派出所叫去了好几次,不是落实情况,就是过去干活,弄得乔晨每天忧心忡忡。一次半夜下大雨,乔晨正在睡觉,派出所的警车外出,陷在泥坑里,李所长打一个电话,乔晨冒着雨和几个民警把车推出来,糊了一身泥水。乔晨觉着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