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用舌头舔一下干的嘴唇,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子,喝一口水,继续说:“我有一个叔叔在南方干活儿,我们叫他五叔。有一年,我五叔电报给我爸,说要来xj看我们,他们兄弟俩有好多年不见面了。我爸接到电报,高兴了好几天,天天盼着我五叔来。五叔到我们家那一天,我爸赶着马车带着我去车站接他,那时我有七八岁。我爸和我五叔一见面,甭提多高兴啦。当时他们俩人紧紧抱在一起,可亲热了,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回到家,我妈也高兴。那时我们家已经盖了房子,和我姥姥、姥爷分开住了。我五叔个子长得高,样子也好看,对谁都好。我们兄弟姐妹都喜欢他。他那次在我们家只住了几天,那几天是我们全家人最高兴的时候。
“五叔回到老家后,常给我们写信,我妈总是念给我们听。过了一年,我爸让五叔来石河子做工。五叔来了后,就住在我们家。后来家里人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再后来村里人说我妈和五叔的闲话,说他们有了不正当的关系。五叔那时经常唉声叹气。
“有一天,我爸外出做农活去了。家里就留下我妈和我,不一会儿五叔回来了,我妈说她和我五叔有点事说,让我在门口看人,不管谁来了也要喊一声。
“我在大门口站着,不大一会儿,我爸又回来了,我爸问我在门口干什么?我说我妈和五叔在屋里说事,让我在门口看人。我爸听完,拿着一把铁锹气呼呼地进了家。”
他停住话,不好意思笑了笑,见乔晨看他,他又不好意思遮掩,只好继续往下说:“我跟着我爸后面,看见我妈和我五叔光着身子坐在炕上。我爸把我五叔大骂了一顿,我五叔一句话不说,当时穿好衣服,卷上铺盖走了。我五叔走了以后,我爸把我妈绑在外面的树上,狠狠打了一顿。我爸是一个粗人,也不管有人没人,总是用最难听的话骂我妈。那些难听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
乔晨点了点头,他能想象出他爸都骂了些什么话。少年喝一口水,望乔晨一眼,又说下去:“后来我爸就开始喝酒,三天两头地喝,喝醉了就打我妈,往死里打,我们看着都害怕。我妈受不了打,就和我爸离了婚。那年我姥姥、我姥爷都死了,我妈就带着妹妹弟弟去了别的地方。我妈走了后,我爸的心情就更不好,经常喝醉,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哥,我哥忍受不住,过一年也跑了。家里就剩下我爸和我,这回我爸的脾气改好了一点儿,可是我又不争气,不爱上学,已经养成了逃学的习惯。我爸为这事恨我,不怎么管我,由着我去。再后来老家来信,说我五叔得了癌症,已经活不了几天了,看完信后,我爸一个人喝酒哭了一天。那时候我爸喝酒成了瘾,打人也成了瘾,我实在在家待不住了,也跑出来。”
乔晨为他的遭遇难过,更为他的未来担忧。“那你出来怎么生活?”
“总能碰到一些好心人给一些吃的,穿的,有时也给我给几块钱,反正就这么过来了。”
乔晨总算放下心来,他开始佩服这少年的生存能力,他甚至觉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比他这个成年人的承受能力都强,不禁追根究底问道:“你出来多长时间啦?”
他想了想说:“从97年出来,已经3年了。”
乔晨算了一下,惊异地说:“13岁就出来,也是老游击队员啦,胆子够大的!”
他咧嘴笑了笑。
“查票啦!”车厢里传来一声喊。
他们抬头看,现女列车员正站在车厢口大喊:“大家都把车票拿出来,准备查验!”
他微微一怔,有点儿不知所措。乔晨问他:“上一次查票你是怎么过去的?”
他羞怯地说:“我钻到了座位底下。”
看见查票人员就要过来,他弯身要往座位下面藏,乔晨一把拽住他,笑着说:“没事儿,她们不让你买票。”
他半信半疑望着乔晨。乔晨安慰他:“你不用怕,她肯定不让你补票。”
女查票员过来,向他要票,乔晨说:“是一个流浪儿。”
女查票员仔细看了看他,回头说乔晨:“你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
乔晨只是一笑。女查票员继续往前查,等她稍微走远,乔晨这位新交的小朋友瞪大眼睛,兴奋地问乔晨:“你认识她?”
乔晨说:“我老坐车,她知道我。”
他的身世已经引起乔晨浓厚的兴趣,乔晨用手抚摸着他的头问:“你第一次是怎么出来的?”
他现在也很乐意与人交流,让人了解他不平凡的经历,见乔晨刨根问底,对他这么重视,不免亢奋起来。他两眼放光,流露出一个男孩子独立生存的自豪,忍不住提高声音说:“我第一次是从石河子坐火车去了lq的雪都没化,冷得不行,我就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车。那趟车真好,是红色的空调车。在车上一位gs天水的农民大婶见我可怜,就雇我去她家干活。”
乔晨说:“那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出来了?”
“有点儿别的原因。”他一语带过,乔晨也不去深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道出的隐私。“后来我坐火车去了bj,在火车站被抓进了收容所,待了一天就被遣送回了lq收容所里呆了十多天,生活还可以,每天有馒头吃,菜不算好,但能吃饱。比bj收容所好多了,那里的大人专门欺负小孩。我在lmq收容所被关了半个月,就被送回了石河子的家。这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