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道:“叔父,不妥啊。您这实际上一仗未打,端端全军在黄狼坡休息了几天,我的奏报上要是杜撰您奋勇杀敌的话,那不是欺君之罪么?这万万不可。再说了,马莲堡血战数日,麻禄、马芳两部伤亡各以千记,便是我的钦差卫队,闽兵伤亡数百,锦衣卫也损失了百余人。这般惨烈血战,而叔父您的总督标营,敢问又伤亡了多少?这在兵部那里,如何隐瞒得过?”
杨顺道:“那还请钦差指点一条明路。”
严鸿道:“这样吧,既然叔父您的人马没有打仗,趁着现在鞑子兵还没退远,咱补打一仗不就行了么?回头啊,小侄我与叔父一同升帐发令,就势指挥马莲堡诸军,一起北进,追击鞑子。鞑子在马莲堡血战数日,也死伤了几千人马,加上草料被烧,现在早已没有战意,多半一打就跑。叔父的标营请打头阵,若是能砍下百十颗人头固然好,就算打不了胜仗,多伤亡些士卒,哪怕累死几百匹军马,捡到些鞑虏的破鞍子秃羽箭,也好显得叔父您尽忠王事,奋力杀敌啊。这么一来,有这一仗的事实摆在这里,我的奏章上自然也好写,无非把时间含糊几笔,没有大碍的。当然,叔父您要是心疼标营,不忍死伤,那全当小侄我没说。”
杨顺见严鸿这般抬举,赶紧又磕了几个头:“谢钦差指路,一切全凭钦差吩咐。”
严鸿又道:“如此甚好,叔父您有了出路,我心中也放松了。这样吧,待会儿咱俩一起出去,先叫您的标营自回营寨。叔父您就请住在小侄的隔壁,咱们爷俩好好叙叙,回头巡阅诸军,黄昏进兵,扫荡鞑子。”
杨顺知严鸿这是不放心他,事已至此,如何还敢倔强,忙不迭点头同意。不多时,严鸿与杨顺携手出去,登上马莲堡中的望台。杨顺当面对标营参将下令,叫其在城南扎营,听候吩咐。又叫人去把阎儒的几个同乡党羽,都抓了来交给锦衣卫。严鸿吩咐锦衣卫严加拷问,能逼问出同党、口供固然好,就算逼问不出,把这些反国叛家的贼子虐待一番,出一口多日来马莲堡血战无缘的鸟气,也是好的。
严鸿又在锦衣卫护卫下,与杨顺并肩出了马莲堡,走访来援的其他兵马的营盘。严大钦差目前还处在装病状态,虽然一路上走得步履蹒跚,但还是强打精神,所到之处,亲切慰问各营将兵,拍拍这个肩膀,拉拉那个手,问是哪里人,当了几年兵,会什么武艺,伙食能吃饱么……这会儿各路援军,都在埋锅造饭。严鸿又拨出一万两银子来,按人头级别分派,发了些犒赏,尤其当长官的和当小兵的相差不多。须知那时候,卫所兵普通步兵一月军饷不过两把银子,这一万两银子发到几万士兵手里,每个大头兵拿到二钱左右,也算是挺实在的收入了。因此钦差所到之处,各营士卒纷纷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