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思此时也反应过来,来回踱了几圈,忽然道:"夫人,我想起来了,不久前徐老前辈给我来过一封信,要我这几天好自为之,不可出了纰漏.那家人又说是钦差的妾室,莫非……可是钦差仪仗明明刚出杭州,不该来的这般快啊."
他与胡宗宪的幕僚徐文长有些渊源,也靠的这点关系,魏志节不敢做的太过分.今朝提起徐文长指点,夫人道:"我看多半就是钦差.当初这钦差在济南,不也是人先到,仪仗后至么?至不济也是钦差身边的侍从,你啊你,当初怕了张大户,不敢为莫家出头,这回,可不能再错过这良机了.这个机会若是能抓住,说不定从此再不必受那魏师兄的挟制也未可知."
荀思闻听,也觉得一阵脸红心跳,知道妻子之意.然而这一步走对了固然飞黄腾达,走错了,可是要万劫不复.荀思略一沉吟,望着妻子那清澈如水的目光,想起魏志节往日的欺压及那无耻的要求.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把小师妹扑倒在芦花荡里的那个午后一样,心中异常兴奋,忍不住在夫人脸上狠亲了一口道:"好师妹,且叫你看看师兄的手段."说把这话,胸中顿时豪情万丈,倒仿佛自个不是去救一个有背景的弱女子,而是要拔三尺剑,与十万倭寇决死一般.
这话本是二人当初芦花荡定情的言语,夫人一听,啐道:"好没廉耻的相公,尽说些个疯话,你手上人马太少,还须叫上万寿巡检司的宁巡检同行才好."
说来这万寿巡检宁威本是个外来户,来历不明,有人说是边军出身,因为犯了事,逃到扬州,靠西商的抬举成了巡检.也有的说本是江湖亡命,走了某位大佬的门路,居然得了官身.总而言之,就是这位宁巡检不像个官而更像个匪.
原本扬州的巡检司,对于私盐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尤其本地的盐商根脚硬,手上还有一大批亡命徒,跟他们硬抗犯不着.便是连捉拿盐枭也不怎么卖力,因此收入十分有限,巡检也前后换了好几个.
可自从宁巡检坐镇万寿巡检司,先是不知从哪调进来几十个不要命的好汉,接着就敢与徽商别苗头.万寿镇地处要冲,盐商的私盐想要运出扬州,还真避不开那里.盐商们在官盐里夹带私盐,本属寻常,按说是看破不说破,只有宁巡检铁面无私,非要较真查验.乃至拿着淮南盐引,实际运的是淮北盐的事,也被他揪出了不少.
宁巡检忠于朝廷,丹心可昭日月,怎能容忍这种作奸犯科之事?当下就给予这些盐商最残酷的惩罚:罚款!并再三告诫手下,罚银是目的,不是手段!谁能罚的多,就能分红,罚的少的,就别领饷.想升官怎么办?去罚款!想加饷怎么办?去罚款!想家里晚上吃顿好的怎么办?还是去罚款!在这种机制激励下,谁来说情都没用,敢不交罚款,不但盐要没收,人也要吃牢饭.毕竟宁巡检每年还要抓若干盐贩子作为考评工作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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