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天子又想,至于说赃款的数目不清,数目不清就对了。这奏折是海瑞写的,他可是户部的人,要是数目让他查清了,那这笔钱只能进入国库,可归不了内帑,至于说能不能从户部匀点,分到皇家内库呢?笑话!户部肯拿半成出来,都得算集体良知觉醒。
可是这一个数目不清就好办了。严鸿看作风,可不是那种清流文臣。严阁老家的人应该是聪明的。只要严鸿还有张诚没傻到家,就知道这里面有手脚可做,如何隐瞒数目,如何瞒天过海这些技术姓难题,自然是由他们去解决。皇帝要做的就是等着大批的财宝滚入内库之中,填补不足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济南不失陷的前提下。否则如果连济南都失守,几个钦差全完蛋的话,这笔钱自然就别想到手。
此外,严鸿向天子请求援兵,在这点上,让皇帝更是认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严鸿不愧是严惟中的孙子,没有嚣张跋扈擅自调兵,而是直接请旨,这也让他对严鸿好感大增。心中暗自计较,只要这一番,他能给朕弄来三十万、不,哪怕是二十万银子,朕就升他个四品官职,再给他些别的好处就是。
因此见到奏折后,皇帝第一时间就写了道中旨,交由黄锦,命他派人前往昌平,传旨于蓟辽总督,命其调兵救济南。
至于为什么这圣旨不走内阁程序,还是这银子闹的。一走内阁,这钱的事,就又多了一股势力盯上,到时候内阁追着这钱不放,也是个极大的麻烦。
万没承想,老总督王忬居然不给皇帝面子,直接玩出了中旨不奉的招数,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北边告急,不能分兵东下!这大出皇帝大仙意料,也让天子直接出离了愤怒。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自己的圣旨居然被驳回,王忬居然敢以边情紧急,无力分兵当做借口,而拒绝发兵济南,这还要不要领导了?这还讲不讲组织程序了?
而且陆炳更禀报了,这段时间,北直隶、山东各地也颇不太平,发生了十几起白莲教**事件。好在一来灾**力都去了济南,留下的多半是走不了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战斗力?而光靠白莲狂信徒,也确实什么用都不顶。二来,就是严鸿预先吩咐各地人马安守本城,加强防范,因此白莲教的**,方起即灭,即使是势力较大的,也没法对城池造成损害,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但这样一来,那些本地无法成事的白莲教徒,更纷纷往济南方向转移,严鸿那边的压力就更大了。
一想到一位年轻的忠臣(严鸿)命悬一线,一笔数目可观的财富(白莲宝藏已经被嘉靖皇爷脑补到了一百万两)即将离自己而去,这位皇帝陛下再也顾不上什么修道,什么炼丹。他连夜传见朝中三位辅臣,到永寿宫议事。
这三位阁臣,消息灵通,手眼通天,对于山东之事如何不知?得知济南那边出了大事,白莲教匪勾结蒙古人围城,自家孙儿危在旦夕,老太夫人欧阳氏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宝蟾也是天天求神拜佛,保佑公子无恙。唯有晚娘却是不哼不哈,也不见去叩拜神灵,只是命坠儿准备好了一条白绫,只要听到相公为国尽忠的消息,自己便自缢而死,殉夫尽节。
严门之中,愁云笼罩,只有二公子严鹄倒是幸灾乐祸,颇为得意。不料这位二少爷实在闹的有些过分,不知怎么竟然被欧阳氏听说了他兴高采烈的模样,于是老太太大怒,严鹄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不说,还被禁足在家里,禁止出门。
严世蕃闻听太监传诏,让老爹进宫面圣,则是神色古怪。自他得知刘才被抓住之后,便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如今,在严嵩准备进宫时,小阁老向父亲建议:“若是万岁问起是否要发兵救济南之事,父亲却不可执赞同意。我严家如今威权无二,若是被天子认为为一家之事,欲干涉边军调遣,那不免要怀疑我们有不臣之心。反不如以退为进,只说严鸿能为国尽忠是我严家的职责,当此之时,边军还应以谨守防线,防鞑子破关而入为先,以免有二次庚戌之祸。至于济南救兵,可使边关将帅与朝堂大员共议,以为万全之策。”
严嵩此时也是心系爱孙安危,乱了方寸。听严世蕃说的虽然有理,却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东楼,你这番话说出来,固然是冠冕堂皇,然而若是天子真依我之意,最终不发救兵,弄得济南失守,鸿儿又当如何?”
严世蕃道:“爹爹放心,徐阶老儿须不是个木雕泥塑,那三辅吕夲更是乖巧,他们自不会放过这次向咱家买好的机会。发兵救人的话,徐阶、吕夲自然会说,咱们却无须开这个口。再说了,济南城高墙厚,又有一卫兵马加上标营,怎么也不至于被一两千鞑子加几万乱民真个打破了城池吧。”
永寿宫内,嘉靖天子等到三位阁臣到齐,劈头便问道:“济南之事,卿等可曾知晓?王忬竟敢公然抗旨,不发兵去救援济南,着实可恶。他该当如何议罪,济南之事如何处置,你们今天须得拟个章程。”
严嵩身为首辅,自当第一个说话。按他本心自然是希望快发兵救人,不过,想着儿子的建议,他便说道:“启奏万岁,依老臣看来,王民应所为,虽然抗旨之事颇为不妥,但其建议倒也是出自公心。如今胡虏势大,边关告急,若是当真被鞑兵打破防线,其害必甚。至于我孙儿严鸿,他既食君禄当报君恩,为国尽忠,乃是人臣之本。所以,王忬先顾蓟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