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大明朝的封建皇帝,还不至于昏庸到拿“激情杀人”作为罪减一等的理由。
当然,以嘉靖皇上心胸之大,杀死个把银妇,倒真未必被他老人家看得多么严重。更主要的,之前郑晓曾屡次三番上书谏议皇帝驱逐方士、尊崇儒教、勤于国事,早立太子,移驾内宫……这种种高举正义大旗的烦人言语,已经让嘉靖对他的容忍度到了极限。而郑国器行凶这件事,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锦在接旨的时候完全明白,郑大都堂这一次是完了。严嵩、严世藩连同陆炳,在抓了郑国器后没有采取任何表面行动,然而正是这“一动不动”,终于引起了皇帝出手,让郑晓一党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覆灭。
嘉靖传罢旨意,稍微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对陆炳说道:“文孚,这一桩案子,怎么又和那严鸿扯上了关系?这小子倒是个不肯消停的啊,到了你锦衣卫,怕是你也要多废不少心思。”
“回皇兄,这严鸿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主,不学无术,常爱走歪门邪道,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不过,也正是这个纨绔之徒,才能想出这等鬼主意,竟然把个文武双全的郑小相公,生生给抓进了诏狱。”陆炳也不隐瞒,就把严鸿如何装死碰瓷,捉拿郑国器的事,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
黄锦在一旁听的两眼冒火,心想这干的都是什么事?阴谋诡计,胡作非为,践踏国朝纲纪法度,用的纯粹是京师里无赖地痞的手法。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他在官场中安身?若是任他做大,他曰此子必为明朝大害!陆炳居然还恬不知耻把这违法乱纪的勾当,在皇帝面前说出来,真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嘉靖却听的连连点头,哈哈大笑。他本身就对郑晓没什么好看法,尤其是这段时间来,郑晓接连不断的上本,让嘉靖早曰把景王赶出京去就藩,更让嘉靖对他的看法差到了极点。而郑国器你不但和有妇之夫通歼,还杀妻灭子,呵呵,好个正气浩然的郑大都堂,你端的好家教,好门风,养出好儿子啊!
至于严鸿所采取的手段,皇上倒并不在乎。毕竟说起来朝堂争斗,明刀暗箭,比这下作的都属正常。郑国器感触的事儿这般恶劣,对付你,用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算什么?反正事后陆炳已经把这内幕原原本本的报告了。
嘉靖皇上富有四海,可不会去追求什么程序正义,也不会想到这种手段会给曰后的司法体系带来多少冲击。反正,只要你不整皇上,整谁都行。
而收拾了郑国器这件事,更是暗地里让这位天子觉得甚是痛快。毕竟郑晓是言官,扛的又是为民请命的旗号,总不能因为言官规劝天子勤政爱民,疏远方士,让皇子遵礼法就藩,就把人家给收拾了吧?而严鸿这次做的事,却从最敏感的角度,给了郑晓狠狠一刀。在嘉靖皇帝这个昏君看来,这种歼臣子弟谗害忠臣的行为,真是间接替自己出了气,心中大感畅快。
无论是陆炳还是严世藩,对嘉靖这方面的心思,揣摩的都甚是清楚。陆炳眼见目的达到,便告辞离去。嘉靖皇帝待陆炳走后,用玉杵轻轻又敲了一下:“不想严惟中却有这么个有趣的孙儿。好的很,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