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真的要……”流光抖着声音,他的任务就是确实看清楚高加礼投上这最后一份致命毒药,这份药是苏合自己配出来的,绝不会那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而且不过短短十五副的剂量,就能让一个如日中天的人变得日薄西山。
高加礼端着药碗的手抖如筛糠,汤匙和药碗磕碰的声音就像是他不断阖动的牙齿想起的一般:“别废话,我就是想最后同父亲说一句话,你出去!”
流光怎么可能轻易出去,今日他就是为了盯着高加礼,好让高息安和苏合的计划不至于落空:“我知道少爷心里难受,我还是在这儿陪着少爷吧。”
“出去!”高加礼大声吼道,流光见他的模样就知道再不出去,恐怕就会引起他的疑心,故而没有再坚持,反正做最后的确认的方法有无数种,何必一定要如此冒险。
“怎么回事?”在门外候着的狼毫看到流光不免有些诧异,先前的话高加礼都是压低着声音说的,只有最后的那两个字狼毫和米粒才听到了,太过于突兀,不免让人起疑。
“没什么,方才少爷弄东西我接手汤碗,我以为自己像你们一样可以,没想到给老爷喂药的时候洒了不少出来,少爷就生气了。”流光张口就扯一出谎话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每一处让人起疑的地方都不会忘记解释“少爷实在是太有孝心了,大发雷霆,说是看到我就生气,又怕吵着老爷,一直不敢大声,是我一直不肯走,这才吼我的。”
米粒笑道:“大少爷的孝心这段时间我们已经看得透透的了,往日里不曾看出来,还以为二少爷才是最喜欢、依赖自己父母的,没想到老爷生病了,一次都没有来过,连一直不被老爷喜欢的三少爷都来了两趟,其余的一概没有见着。”
流光心知肚明,两人都是高息安的人,自然要尽量为高息安造势,夸大少爷自然也不能忘了夸三少爷:“可不是,而且少爷和三少爷感情也是比别的兄弟要好上一些,难怪人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好的自然同好的凑在一处,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行事坦荡,坏的自然和坏的凑在一处,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谋划着些什么。”
狼毫看着二人没有搭话,而是疲累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之上,闭目养身,流光和米粒对视一眼,都已经张开嘴的米粒将接下来要捧高息安的话给咽了回去。
还带着些凉意的初夏早晨日头渐热,带着温度的阳光洒在门外的三人身上,将他们因早起而周身笼罩的那一层寒气给驱了个干净,日光渐渐爬上门扉,已经越过了门槛,却被门扇挡在外头,只能透进去一些光亮。
“父亲!父亲!!”高加礼的声音忽然拔高,吓得整个院中的人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毕竟高致书病了这么久了,若是有这样的一天也不足为奇,这高府中的主人又要换人了,至于他们何去何从,就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做主的了,一时之间人心动荡。
狼毫猛然立直身体,大步行至房门边,就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房门从内一下被人打开,正是红着眼睛的高加礼。
“快去!快去找大夫来!父亲不好了!”高加礼的声音因为不常如此大声嘶吼而破音,显得尤为刺耳,院中的下人不知不觉都聚集在了附近,个个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动静。
狼毫二话没说转身便冲出院门,他的身影快的几乎都要看不见影子了,高加礼心如擂鼓,无法安定下来,他抖着腿扶着流光的手,这才靠着柱子缓缓坐在地上。
“少爷可是将事情办成了?”流光俯在高加礼耳边问道。
高加礼呼吸急促并且毫无章法,明显就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了,方才高致书喝下汤药之后没多久便疯狂咳嗽起来,面无人色,就像是被卡了一口痰似的,脸涨得通红后转瞬间变得青紫,头仰得老高,突出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极为可怖。
“恩……”高加礼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流光听了差点高兴的一跃而起,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么三少爷的计划应当是在没有任何阻碍了,他和自己的弟弟就能够脱离奴籍,拿了东西便能过上普通百姓的日子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督促大少爷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一点万一都不能够出现:“少爷,您现在一定要撑住,不能够自乱阵脚,您应该侯在老爷身边伺候的。”
流光说着就将手放在高加礼的腋下使劲扶起他来,一步一步的领着往房内去,他才抬腿跨过门槛,却被高加礼扯住。
“不行,我不能进去。”
高加礼面露难色,他害怕极了,害怕父亲会立时变成恶鬼,从昏暗的房间内蹦跳出来将他拖入地狱之中,受尽炼狱之苦,亲手弑父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做下的,他现在心里有鬼,便觉的高致书那个涣散的眼神其实是在瞪着他的,似是在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的父亲下杀手……
……那双瞪得似乎就要掉出来的眼睛,满眼的红血丝就像是糊满了双眼的血泪。
“不行,少爷,别怕,流光不是陪着你吗?”说着便使力将高加礼往房中一带,高加礼的脚尖才刚刚触地便怪叫着要逃出去,好在流光抓的死牢,没让他得逞。
高加礼现在觉得只要他一出现在高致书面前,高致书的眼睛就会突破眼眶的限制,两个圆球便能往他身上撞去,有可能会贯穿他的身体,让他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一同陪着老父亲去见阎王爷,他怕,他如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