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仔细!”孙悟空大师兄笑道:“不消嘱咐,我这一去,就是东洋大海也荡开路,就是铁裹银山也撞透门!”。
好大圣,唿哨一声,纵筋斗云,跳上高峰,扳藤负葛,平山观看,那山里静悄无人。
忽失声道。
“错了!错了!不该放这金星老儿去了,他原来恐唬我,这里那有个甚么妖精!他就出来跳风顽耍,必定拈枪弄棒,操演武艺,如何没有一个?”
正自家揣度,只听得山背后,叮叮当当、辟辟剥剥梆铃之声。
急回头看处,原来是个小妖儿,掮着一杆“令”字旗,腰间悬着铃子,手里敲着梆子,从北向南而走。仔细看他,有一丈二尺的身子。
孙悟空大师兄暗笑道。
“他必是个铺兵,想是送公文下报帖的。且等我去听他一听,看他说些甚话。”
好大圣,捻着诀,念个咒,摇身一变,变做个苍蝇儿,轻轻飞在他帽子上,侧耳听之。
只见那小妖走上大路,敲着梆,摇着铃,口里作念道。
“我等寻山的,各人是谨慎堤防孙孙悟空大师兄:他会变苍蝇!”
孙悟空大师兄闻言,暗自惊疑道。
“这厮看见我了,若未看见,怎么就知我的名字,又知我会变苍蝇!”
原来那小妖也不曾见他,只是那魔头不知怎么就吩咐他这话,却是个谣言,着他这等胡念。
孙悟空大师兄不知,反疑他看见,就要取出棒来打他,却又停住,暗想道。
“曾记得八戒师兄问金星时,他说老妖三个,小妖有四万七八千名。似这小妖,再多几万,也不打紧,却不知这三个老魔有多大手段。等我问他一问,动手不迟。”
好大圣!你道他怎么去问?跳下他的帽子来,钉在树头上,让那小妖先行几步,急转身腾那,也变做个小妖儿,照依他敲着梆,摇着铃,掮着旗,一般衣服,只是比他略长了三五寸,口里也那般念着,赶上前叫道。
“走路的,等我一等。”
那小妖回头道。
“你是那里来的?”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好人呀!一家人也不认得!”
小妖道。
“我家没你呀。”
孙悟空大师兄道。
“怎的没我?你认认看。”
小妖道。
“面生,认不得!认不得!”
孙悟空大师兄道。
“可知道面生,我是烧火的,你会得我少。”
小妖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洞里就是烧火的那些兄弟,也没有这个嘴尖的。”
孙悟空大师兄暗想道。
“这个嘴好的变尖了些了。”
即低头,把手侮着嘴揉一揉道。
“我的嘴不尖啊。”
真个就不尖了。那小妖道。
“你刚才是个尖嘴,怎么揉一揉就不尖了?疑惑人子!大不好认!不是我一家的!少会少会!可疑可疑!我那大王家法甚严,烧火的只管烧火,巡山的只管巡山,终不然教你烧火,又教你来巡山?”
孙悟空大师兄口乖,就趁过来道。
“你不知道,大王见我烧得火好,就升我来巡山。”
小妖道。
“也罢!我们这巡山的,一班有四十名,十班共四百名,各自年貌,各自名色。大王怕我们乱了班次,不好点卯,一家与我们一个牌儿为号。你可有牌儿?”
孙悟空大师兄只见他那般打扮,那般报事,遂照他的模样变了,因不曾看见他的牌儿,所以身上没有。
好大圣,更不说没有,就满口应承道。
“我怎么没牌?但只是刚才领的新牌。拿你的出来我看。”
那小妖那里知这个机括,即揭起衣服,贴身带着个金漆牌儿,穿条绒线绳儿,扯与孙悟空大师兄看看。
孙悟空大师兄见那牌背是个威镇诸魔的金牌,正面有三个真字,是小钻风,他却心中暗想道。
“不消说了!但是巡山的,必有个风字坠脚。”
便道。
“你且放下衣走过,等我拿牌儿你看。”
即转身,插下手,将尾巴梢儿的小毫毛拔下一根,捻他把,叫“变!”即变做个金漆牌儿,也穿上个绿绒绳儿,上书三个真字,乃总钻风,拿出来,递与他看了。
小妖大惊道。
“我们都叫做个小钻风,偏你又叫做个甚么总钻风!”
孙悟空大师兄干事找绝,说话合宜,就道。
“你实不知,大王见我烧得火好,把我升个巡风,又与我个新牌,叫做总巡风,教我管你这一班四十名兄弟也。”
那妖闻言,即忙唱喏道。
“长官,长官,新点出来的,实是面生,言语冲撞,莫怪!”
孙悟空大师兄还着礼笑道。
“怪便不怪你,只是一件:见面钱却要哩。每人拿出五两来罢。”
小妖道。
“长官不要忙,待我向南岭头会了我这一班的人,一总打发罢。”
孙悟空大师兄道。
“既如此,我和你同去。”
那小妖真个前走,大圣随后相跟。不数里,忽见一座笔峰。
何以谓之笔峰?那山头上长出一条峰来,约有四五丈高,如笔插在架上一般,故以为名。
孙悟空大师兄到边前,把尾巴掬一掬,跳上去坐在峰尖儿上,叫道。
“钻风!都过来!”
那些小钻风在下面躬身道。
“长官,伺候。”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可知大王点我出来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