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爷爷为什么说妙极?”
赖大笑道:“据我说,那冯紫英、薛蟠、柳湘莲三人先前不屑搭理你,今日又上赶着来跟你说话,定是要将你从陈家姑爷那支开呢。如此,你更该从陈姑爷口中挖出话来。”
胡竞枝回忆再三,也觉薛蟠、柳湘莲带着他向周家去,似乎在支开他,于是暗暗在心中点头,思量着明儿个再去跟陈也俊说话。
一夜无话,次日胡竞枝一早就向陈也俊家去,只得了陈也俊隔着墙的一句“要说话,去找那不将你当外人的人说去”,就再听不见陈也俊回话。胡竞枝在外头求了一会子,只觉来往的人瞧见了不好看,这才回家去。
次日便又锲而不舍地过来,谁知正站在陈也俊院门外,就见薛蟠打发了个伙计请他去酒楼吃酒,推辞不过,便被那伙计拉走了。
胡竞枝见薛蟠、冯紫英等果然是有意将他从陈也俊身边支开,越发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去跟陈也俊说话。
等到腊月里,忽然传说在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甄家被查抄了,胡竞枝顾不得陈也俊了,在雪花纷纷中,跟着进了书房,见赖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忙将贾母赏赐的珍珠羊皮袄子脱下来给他穿上,又孝子一样搓着赖大的手,说道:“赖爷爷,你说,咱们是不是下错了棋?若不是早知道甄家要不好了,我也跟外头人一样以为计家要恨薛蟠多嘴。如今计家摆脱了甄家,可见他们家英明的很。”
赖大才不管胡竞枝前程怎样,满心里只想着报仇雪恨,暗道自己一家原本前程似锦全毁在贾琏手上,无论如何不能咽下这口气,就哄着胡竞枝说:“你懂什么?计家再有能耐,一日被皇帝视作眼中钉,就如人手指下的蚂蚁一样,什么力气也使不上了。”
胡竞枝连连点头,又忙去暖壶里倒了水给赖大喝,正要请教过节时如何给贾母送礼,就听门外秦显来说:“爷,快向荣国府去,老太太有请。”
“可知道是什么事?”胡竞枝见赖大要咳嗽,就忙捂着嘴咳嗽一声。
秦显笑道:“是好事,爷快别耽搁地去吧,据说琏二爷本要出门,也被老太太拦住了呢。”
“这就去。”胡竞枝听说贾琏也被拦住,忙整了整头发,与赖大对视一眼,仔细关好门窗,就忙向荣国府去。
进了荣国府,就见赵天梁、全福等拱手跟他道喜。
胡竞枝虽心里明白了,但也要装糊涂,于是进了荣庆堂垂花门向内去,待进了上房里,见贾母身边坐着一位贵妇人,那贵妇人身后,又紧跟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忙收了眼睛给房中众人请安。
“这就是住在我们家东边的胡哥儿。”贾母笑盈盈地说,又虎着脸问贾琏,“这事我说定下来了,你可还有旁的话?”
贾琏忙道:“不敢有旁的话。”
贾母又拉着身旁妇人的手问:“你瞧着怎样?”
那妇人只见是贾母做媒,胡竞枝又住在荣国府东边,且据说又是鼎鼎有名的胡家子弟,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再看身旁女儿也被胡竞枝俊俏脸庞迷惑,就笑吟吟地说:“任凭老太太做主,就怕胡家哥儿瞧不上我们呢。”
“瞧你这话说的,他家祖上就是我家放出去的,他那样仁义的人,如今父母又不在了,岂会不听我这老婆子的?就这样定下来吧。”贾母笑着说。
胡竞枝彻底明白贾母并非是要将迎春许配给他了,慌忙抬头要言语,偏生撞上贾琏戏谑的眼神,心里不禁有些恼火,暗道贾琏是存心陷害他呢。赖大果然说的不错,贾琏心胸很是狭隘,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抢了他在忠顺王爷面前的风头。
“不认识了吗?你们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的。”夏太太并不认得胡竞枝,却有意亲昵地说。
胡竞枝先有些张口结舌,随后见已经被逼到梁山了,不如先答应下来,再向忠顺王爷那告状,于是含含糊糊地说道:“女大十八变,不大认识了。”
夏太太越看这女婿越喜欢,笑着问:“后年可还去赶考?”
胡竞枝腼腆地点了头。
贾母笑道:“别叫孩子难为情了,竞枝,你的生辰八字琏儿记着,已经叫人拿去跟夏家姑娘算过了,很是合适。夏太太娘儿两也已经将家当都收拾着带进京城了,等年后二月里,就将你们的事办下。如今左右你家里没个女人,不如叫夏太太、夏姑娘住在你家后院,你住在前院,叫夏太太帮着你操持家务可好?这么着,也能叫你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胡竞枝笑了笑,正待要委婉地说此事不合规矩,忽然就听夏太太说:“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谁叫就那么一个命根子呢?家里还剩下几十顷桂花田没卖掉,是卖还是留着经营,都看女婿怎样说。”
胡竞枝心里一喜,暗道赖大既然提起桂花夏家,可见她们家也是很有名望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了夏家钱财,也免得像如今这样窘迫——况且既然有今日这么一出,再娶迎春已经是不能的了,于是忙说道:“这还要看太太怎样说。”
“还能怎样说,将桂花的名也挂在薛家名里就是,这事竞枝你明儿个跟蟠儿说一声就够了。”贾琏笑说道。
夏太太见他们家户部挂名的事,胡竞枝说一声就能办到,越发觉得胡竞枝就是传说中的“清贵”,于是满眼笑意地看他,恨不得立时就叫胡竞枝喊她一声母亲。
“竞枝,快带着夏太太、夏姑娘去东边收拾下吧。”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