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季城的问题就像一片羽毛落在地面上,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之后的半小时,言谨深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一间私人停机坪前面。
停机坪上停着一架直升机。
言谨深拉开车门就朝直升机走去,季城没问,只能跟上。
“会开吧?”言谨深说话时,已经上了副机位。
季城曾在空军特种部队就职,不过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战友以外,也都是至亲的人。而他会开飞机这件事,就连他父母都不知道。
可言谨深却用这么肯定的语气问他,显然已经确定了他会开飞机。
言谨深叫他‘季队’,又如此熟悉自己的技能,这让季城不由得开始回想曾经的军旅生涯。可是从入伍到退伍,他通通回忆了一遍,都没找到类似言谨深的身影。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不走?”言谨深挑眉,“云渺的命在我手上,上不上机,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要是再多耽误一分钟……”
言谨深话还没有说完,季城就已经上了飞机。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但那些刻印在脑海里的记忆,在看到仪表盘的时候,还是鲜活了起来。
“航线?”季城问。
言谨深清冷的说出两个字:“缅甸。”
季城启动发动机的手,一下僵在那里,呼吸都慢了一拍。空气仿佛凝结成冰锥,从鼻腔扎进喉咙。
缅甸,那是他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地方……
季城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按照既定的航线,把坐标定在了中缅边境。
郊外的一座平房,坐落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绿皮的房子和环境融为一体,隐匿在参天大树中,要是不仔细,根本分不清本体。
可季城却一眼就看到了那栋平房,以及门口金边描绘的‘病毒研究所’这几个大字。
病毒研究所……
这几个字就像烫红的针一样,突然扎进季城的眼睛里。
绿皮房子仿佛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耳边是队友声嘶力竭的吼声……
——季队,不能去!
——快把季队拉住,拦住他!
——疯了吗?进不去了,季城!火势太大了,不能去!
……
乱七八糟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充斥了他的耳朵,仿佛要震碎他的耳膜。
绿皮房子门前漆黑一片,还有烧焦过的痕迹。季城握紧的拳头,指甲扎进了手心的肉里,指尖泛白,用了极大的力道才控制住自己。
“熟悉吗?”言谨深不知何时站到了季城身后,贴在他耳边,不冷不热的说着。他指着那断壁残垣,突然讽刺的笑出了声,“逆行性遗忘症?这借口真是好用。”
言谨深指着‘病毒研究所’那几个大字,突然开始脱衣服,西服外套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力扯开衬衣时,扣子四散崩了一地。
他指着背后大面积的烧伤痕迹,虽然植皮手术很成功,但那伤痕看来依旧是触目惊心的。
“你不敢面对的,就选择性遗忘了。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尽了吧?”言
谨深戳着自己腰上的烧伤痕迹,“可被你遗忘的人,这辈子却只能活在阴影里,公平吗?啊?季队,你说,公平吗?”
季城头痛欲裂,过去多年来未曾被人撕开的记忆裂痕,这一秒被言谨深撕出了裂缝,裂缝里潺潺流动的,便是他心头殷红的血。
“对不起……”虽然季城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句对不起却是脱口而出的,仿佛早该说的一句话,他好像准备了很久。
“对不起?”言谨深摇摇头,“不,完了,在你把我留在这里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问:“你不记得了是吧?”
季城无话可说,过去的事情全被尘封在脑海里,现在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挖出来。
言谨深拉开实验室的大门,实验室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云渺应该还活着,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要不要进去,你自己看着办。”言谨深斜倚在门口,表情慵懒又随意。
“不要!季城,别进来!!”云渺惊叫的声音从实验室内传来。
季城站在门口,听到云渺声音的那一刻,他眉心稍稍皱了一下,却并没有不顾一切的冲进去,而是冷冰冰的笑:“用一段录音就想把我骗进去?是你以为我太好骗,还是你太蠢?”
季城轻而易举就识别出从屋内传出来的声音是云渺的录音,言谨深倒也不怎么意外。他把手机拿出来,扔给季城:“云渺没在里面,可她在我手里。”
手机屏保是一张照片,云渺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一张凳子上,拇指粗的绳子把她绑了起来,周围一片漆黑,不知道她身在何处。裙摆上还有触目的鲜血。
一直保持冷静的季城,在看到纱裙上的鲜血时,冷硬的面部表情才终于有所开裂。他一把掐住言谨深的脖子:“她在哪儿?”
言谨深懒得反抗,任由季城掐着。
季城用了几分力道,言谨深脖子以上的部分逐渐充血。难以呼吸的同时,他却在淡定的编辑着短信。
他把编辑好的信息举到季城眼前,那上面写着三个字——做了她。
那个‘她’指代的是谁,季城再清楚不过了。
手上的力道,一下就松了。
言谨深摸了摸脖子,左右拧动了两下:“我们的恩怨,我本来就不想牵扯她,别让我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