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怎么说?”文雀奇怪地问道。
“我是十四岁那年入宫的,我父亲曾是前朝的一个小官,偏逢乱世,他的官丢了,带着一家人四处逃难。后来没法子,为了活命,只能把我送入宫。当时是前朝末年,我是最后一批入宫的宫女。皇上夺了江山后,遣散了不少宫女,我因年纪还算轻,便留用了下来。我被派到了皇后的天凤宫,清扫宫殿,做些杂活。”兰姑开始回忆起了往事。
文雀却听的精神一振,兰姑竟然出身于天凤宫,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于是她认真地继续听着下文。
“皇后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平易近人,对我们这些宫女也是极好。皇上很宠爱皇后,每次去天凤宫,总会赏赐些东西给我们宫女。我当时觉得自己很幸运,遇上了一个好的主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种美好的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年,皇后突然逝去。”兰姑的眼睛里又隐泛着泪花,十几年过去,她仍然对皇后感恩戴德。“也不知什么原因,皇上迁怒于我们这些天凤宫的宫女,很多人被送去了浣衣局。我几个要好的姐妹,在这里相继去世,旧时相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至伤心处,兰姑潸然泪下。
往事不堪回首,等兰姑情绪稍微平复之后,文雀方才问道:“姐姐知道皇后是怎样逝去的吗?”
兰姑摇了摇头,“我们不在内宫,怎么会知道。不过我一位姐妹,平素与皇后身边的凤儿姐姐关系至好,来这里后她曾悄悄地告诉我,凤儿姐姐自从皇后逝去后,人就已经疯了。”
赵凤儿终于有了一点着落,文雀心中一喜,故作好奇地问道:“你那个姐妹又怎知凤儿姐姐疯了呢?”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憋闷得太久,也极欲找个亲近的人一诉心事,她见文雀娴静有礼,对她又是极好,不会想到文雀是另有目的。女子通常遇到知心的人,总想着一吐为快。“她说在这里见到了凤儿姐姐疯癫的鬼魂。”兰姑悄悄地道。
房间内的烛火骤然一暗,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感到心内一跳。文雀急忙道:“你那位姐妹如今在哪里?”
“一年前死了,就在她暗中告诉我这件事,只隔了几天,她就死了。”兰姑叹息道,“郝监工说她是得了痨病,我看到过她的尸首,脸都是黑的,手指蜷曲在一块,分都分不开。”
不对,这明显是中毒而死的症状,文雀深通医理。照此情形来看,兰姑的那个姐妹一定看到了什么,事后被人察觉,遭到了杀人灭口,文雀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你那个姐妹有没有说她在哪里见到过凤儿姐姐的鬼魂?”
兰姑侧着头搜索枯肠,迟疑着道:“好像是后院那个废弃的仓房。那夜她吃坏了肚子,半夜起来出恭,迷迷糊糊中走错了地方。她听到那个废弃的仓房里传出异响,便好奇地走过去,趴在窗缝中瞧看。她说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满头白发,在仓房里走来走去。那晚的月光如今夜一般亮堂,白色身影突然转过了头,她隐约看到了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吓了一跳,那张脸长得有点像凤儿姐姐,她马上满头冷汗地跑了回来。我当时也没睡着,正担心她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见她神色紧张地回来,忙问她怎么了,她却摇着头一句话没说。半夜里我又听到她不停地发出呓语,说什么女鬼之类。直到第二天,她才暗中把昨夜的所见告诉了我。”
事情逐渐明朗了,郝通一定会在这些宫女中安插着眼线,以监视这些宫女的一举一动。兰姑那个姐妹半夜里异常的举止,引起了郝通的怀疑,才会对兰姑的那个姐妹下手。文雀沉思了一会儿,她在白天几乎把浣衣局周围的环境仔细看了一遍,那个后院废弃的仓房也引起过她的注目。门窗紧锁,四处斑驳,却常有监工在那一带刻意巡视,可宫女们基本不会到那里去。
文雀又想起钟深利临走前曾对后窗意味深长地一瞥,显然在暗示着她什么。她轻轻地打开后窗,那里是一条破旧的回廊,阗无人迹。从这里去后院,得经过几道角门,会不会容易被人发觉呢?文雀跳下床,又悄悄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房门对面就是那个染坊,此刻那里只挂着几盏昏暗的灯笼,那挂着的布料后面是不是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这个房间呢?
文雀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东方锦莺在这里,她一定能够看出些什么。什么事都得冒一次险,从钟深利白天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在若有若无地地帮助她,应该不会是阴谋诡计来害她。文雀一咬牙,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必须一探那个废弃的仓房,查证里面的女鬼究竟是不是那个失踪了的赵凤儿?文雀紧锁住房门,又走了回来。
兰姑看着文雀这一番奇怪的举动,莫名其妙地问道:“姑娘在干什么?”
“姐姐,小妹想托你帮个忙。”文雀诚挚地道。
“我能帮你什么忙?”兰姑有些不解。
文雀伸手搬来一条凳子,放入自己那床的被褥里。她知道随时会有人来监视这个房间,她必须装作人依然留在这个房间里的假象。“小妹要出去一趟,姐姐不要声张,像小妹仍然睡在姐姐身旁一样。小妹从窗户出去后,姐姐把窗户锁好,小妹回来时会在窗户上轻敲三下,那时姐姐可打开窗户。”文雀郑重地嘱托道。
“你要去干什么?难道……”兰姑蓦地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个后院废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