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杭阁内,风秦不觉喝得大了,家中守卫慌忙寻到此处时,他不禁猛地惊醒,直在心中后悔:不该贪图一时安逸,放松了警惕,毕竟书房中有去不得的 秘地,自己的心事长埋过去,是那样不为人知。不同岑安邦知会,自顾领了人,策马回城了。
刚一回到宫中,风秦断没有先去看望夫人的心思,一路仔细查看回想着何处有了疏忽,宫院四处有他亲自布防的守卫,滴水不漏,极有可能是宫内之人所为:“风明,去将宫内所有的人集合起来。”
风明不解:“明日起连着四日休沐,多数人离宫外出了,恐怕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人逃走了,留下的才是没有嫌疑的。你去将人头做一个统计,报给我。”
“是。”风明虽觉着主子也曾有些事情让他费解,但这般关乎白安宫威严与安危的大事,他办起来也是一丝不苟,只一柱香的功夫就报了来,“学子中离宫之人近半;教头、长老离宫四一之数;丫鬟小厮没有休沐,全部在值。这些是留在宫内的人员名单。”
“好,放在这儿吧,你先下去。”
“是。”风明相信主子自有主张,不用自己多言。
待人退下,风秦心绪难平,干坐了许久,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之感再次升腾,有些事情总似要破土而出一般…就如今夜的事情,毫无征兆,来去匆匆,来人到底因着何事,惹人回味。翻过风明留下的册子,看着那些不在宫内的人名,数量之多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得作罢,来日验伤验毒再行探查,也未可知。
将书桌上的笔架直直推倒,座椅右侧一块地砖应声移位,现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地窖口子,楼梯长长直通到望不见的暗黑之处,袭来的刺骨寒气携着恐怖的意味,带着隐秘,掩藏着不知哪个年岁的辛密往事…
风秦取过一侧的烛台,短叹一声,提了裙摆,迈入地窖里去。年岁越大,越是少了些面对往事的精力与勇气。
连着下了百十多个台阶,约莫到了离地几丈深处,方才踏上平地。风秦指尖一甩,轻松用内力将火苗甩到四处,点燃周遭油灯。这个手法,便是风氏不外传的“疾风迅雷指”,指如疾风,迅猛如雷,实乃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上乘功法。
灯影微晃,而后逐渐照亮了这处,一个偌大的练功台便在光线下显露出来,习武之人有处私人的练功之所,无甚奇特。
风秦也不操练,搁了烛台,在台子边上挨身坐了下来:“大哥,我又来看你了。”
黑暗中窸窸窣窣,响起“咿咿呀呀”一阵骚动,无人应答。
“大哥,可能是他们回来了…”
“啊…”听不清那人的伤心哽泣,挣扎更甚,浓烈却无半分气势。
…
黑暗中,挣扎渐弱,只留了因气愤而颤抖隐忍的呜咽声,似是黑暗里游荡的孤魂,挠人心神。
长久,相顾无言…
“大哥,我走了…”
…
一切响动,皆随着地窖口覆上,重又恢复黑暗与寂静。外间的天边已经微微泛出光亮,短暂又忙碌的夜就这样悄然结束了。
过不了多时,日头也渐升上,深夜的寒意逐渐被驱赶,鸡鸣声声连同鼎沸的街市闹嚷将人淡出梦境。
杭千枫手指微微抽动,意外醒来,昨夜解毒疗伤,实在大伤元气。幸得何掌柜神药,自身体质又极易复原,一觉过后,倒也有些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之感。
“忆欢…”轻轻出声,唤了伏在身侧之人。
那人睡觉兴致微扰,一阵不耐烦,转了个身,又睡去了。
杭千枫不觉失笑:毕竟年幼,不管心里装了多大的事,始终怀着些孩子心性,若是换作自己,又何尝不想撇去一身伤痕,烂漫如初。一直以来对忆欢的特别与照拂,不仅因着长者往日的情分,更有几分的感同身受与心疼。神思一跌入虚无的空境,目光也随之涣散了,不经意间将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嗯?”忆欢昨夜精疲力尽,一觉睡得沉了,到了早间方才神思不安,总是梦到起杭千枫遍体鳞伤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那使性谤气,动不动掐人脖子的药店掌柜,一切来得突然,自己都未曾想过拒绝。
“醒了?”杭千枫抽回了手,眉眼含笑,问道。
“兄长,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望见那人阳光下忽闪忽闪的晶亮眸子,全然没有昨晚的一丝疲惫之态,心下已然安定不少。
“早已无碍了,放心吧。”
“嗯…”
说话间杭千枫起身下榻,身形挺拔,活动过腰身,一副自在惬意之感。
…
“兄长,问你件事情。”
“我呢,不是惹了别人,也不是干了坏事,你且放心。”
“那为何?”忆欢小心翼翼问道。
“父母之仇…”
忆欢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仇人是谁?怎么样的仇?亦或是仇报了没有?都是惹人不悦的话题,不若什么都不问了吧,带着失魂落魄的杭千枫似乎不一样地扯动人心。
德善药房内,何掌柜将六安藏于密室,自己则在外间招呼生意,走不开身。今日大早,便有白安宫的人四处问询医馆、药房、客栈各处,找寻因盗窃而负伤出逃的宫内叛徒。
金慎这几日三不五时地也会去府衙同王师爷讨教查案为官之道。早起一出门,便觉得街面上有些怪异,稍加打听,才知道这番大肆的搜查因着何事:“王师爷,白安宫就没有报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