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一路上只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两个小时,大概行驶了十六个小时左右才终于到达北京。

苏如星终于在医院见到了婆婆,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脸颊是病态的苍白和潮红。在见到婆婆的那一刻,她生怕她会不记得自己,可是并没有,她一见到自己浑浊的双眼亮了亮,一边招手一边说:“如星,过来。”书上说年纪越大记忆就越衰退,可婆婆却一直在和她说过去的事情,说她儿子小时候的事情,说她和老伴年轻时候的事情,还说起苏如星和苏如月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晒了进来,婆婆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些泛黄的往事,每每这个时候她就能看到婆婆眼底清澈的光芒仿佛从未老去。但是她明白那只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她在临死的时候大脑片段会回现这一生所有重要的事情。

婆婆是午睡的时候走的,走的很安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边还噙着淡淡的笑。苏如星和江杨是在参加完婆婆葬礼以后才返程回的上海。这些天,不管是婆婆咽气的那一刻,还是她被推入太平间,或者是在葬礼上祭拜,苏如星都没有哭,却偏偏在返程的车上,眼泪汹涌而来。在北京的这些天就像恍然一梦,只有离开的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婆婆是真的去世了,和妈妈、姐姐、暮浅晨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杨从第一眼见到苏如星就觉得她是一个安静到骨子里的人,就连悲伤到极致也没有一点声音。她很安静地坐在车上,混沌的时光磨灭了她的感知,没有恐惧也没有盼望,只是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从上车到现在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但却没有哭诉也没有抽泣。

她生命中最好的时光,都是以秒计算的。

从北京回来以后,江杨还是厚脸皮的缠在苏如星身边。她上什么课,他就跟着一起上,她去食堂吃饭,他就偏偏坐她对面,她生病的时候他就买了一堆药站在她家门口,她不开门,他就一直在门外鬼哭狼嚎直到隔壁邻居打物业电话投诉,她才无可奈何放他进来。学校里关于她的流言传到了江杨的耳朵里后,他几次大发雷霆当场就把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部痛骂一顿,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对苏如星对指指点点。时间长了,苏如星对江杨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当初他连夜开车送自己,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过眼,却没有一声抱怨,也许是他见过她无助脆弱的样子,从而在心里对他有了信任感,也许是他那么拼命的想要挤进自己的世界像极了那个人

其实一开始苏如星对江杨还是有些戒备,她很害怕对方喜欢自己,直到江杨频繁的交女朋友,燕瘦环肥什么类型都有,但往往他的恋情总是不超过一个月就迅速夭折,然后过不了多久就开始下一段感情。到后来,苏如星完全信任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称是她哥。苏如星曾经亲眼看见他把物理系一个跟踪了自己好几天的男生打趴在地上,并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敢跟踪我妹,下次我打断你的腿。”大学四年,她的身边也有过不少追求者,可是都在对方露出苗头的时候就被江杨各种威逼利诱扼杀在摇篮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毕业,江杨和苏如星都有了各自的工作,他们开始变得忙碌,见面的时间比起上学的时候少了许多。

大学毕业之后刚开始苏如星是在杂志社做编辑,后来被一家书商看中签了合同,要求两个月完成一篇长篇小说,酬劳很高,她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是苏如星第一次写长篇小说,需要长时间集中精力写作。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书上说当写作成为职业就会变成痛苦。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厚实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整个房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有灵感的时候她就像一只陀螺没日没夜的写作,找不到灵感的时候她整个人就会变得暴躁不安,吃不下睡不着,又开始频频做噩梦。

“江杨,我又梦见他了。”这大概是这些年苏如星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每当她从噩梦中惊醒,整个人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哀伤,她想要倾诉,而她的身边除了江杨再无第二个人。

苏如星的电话总是来得突然,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是深夜,可不论是什么时候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接听,然后好脾气地问:“梦到了什么,和我说说。”

其实她的梦很乏味,总是重复梦到同一件事情,无非就是记忆里关于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江杨已经听她说过了无数遍。

“我又梦见了车祸那天的情景。”不论多少次,每一次梦见,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依旧深到刻骨。有时候,不痛,不是因为伤疤平复,而仅仅因为缺少一个契机。一个把伤口裸露在空气中,终于爆裂刺痛的契机。“江杨,我梦见他说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电话那头的江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听她哭,等她哭的累了会自己挂断电话,然后他无奈地望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在江杨的“坑蒙拐骗”下,苏如星认识了一个叫陆町的心理医生。她的容貌秀丽,肤光胜雪,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起初苏如星很反抗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她一直觉得做一行的人都有一双锐利的双眼,所有病人的真实面目在他们面前都无处遁形。可是陆町却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几次交谈下来,苏如星发现她不仅性格温婉,人也很睿智。她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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