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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妤是被痛醒的。
心口处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这痛苦她毫无能力支架,在床榻翻来覆去,却又丝毫缓解不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过一段时间,这噬心之痛便会被唤醒,疼痛钻入四肢百骸,愈演愈烈。
苏令妤猛地睁开眼,惺忪的视线中一道白色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她不禁愕然,一瞬间竟忘了身上的痛楚,想要坐起身来。
“我来看看你。”
看到床榻上披头散发,脸色黑沉,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苏令妤,沈南卿心急如焚,早已忘记妃臣有别。
苏令妤的心狠狠一抽,一别已是数载,竟不想再会面,已是物是人非。
他还是这般俊朗,而她,早已泥秽不堪。
“你别过来。”苏令妤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气,勉勉强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沈南卿是大将军府庶长子,和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非凤凰花胎记束缚了她的一生,两人恐早已结成连理。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你走吧!别管我了。”声音一发出来,她才惊觉十分沙哑,只能勉强听出了几个音调而已。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沈南卿站在房中央,却不敢靠近床榻半分,战场杀敌他从未怕过,只是眼前人他却不敢多看一眼。
苏令妤只觉眼中涩得厉害,攥紧了被单,哑声急促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如果皇上知道了,定会用此事大做文章。我丞相府早已家破人亡,难道你将军府不惧吗?”
即便她已是这个模样了,还要替他着想。
沈南卿的脸色难得的沉重,对她的话宛若未闻,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去请太医过来,就说是我让请的。”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不用了,我的煜儿都已经没了,还要这条贱命做什么?”
煜儿的死已要去了她半条命,她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是方思苑想留着她这口气罢了。
沈南卿被这声声咳嗽,狠狠地揪住了心,向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急忙忙赶出了门。
“你走吧,别再来了,傅彦珩不会放过将军府的,你行事要小心些,别再管我了。”苏令妤空洞的眼中,已经没了悲痛,只剩下决绝。
沈南卿脸色一变,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上青筋暴起,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你受苦了。”
沈南卿现在的身份不能小觑,随随便便一句话,太医便赶来了冷宫中。
徐太医战战兢兢行完礼,稍稍一把脉,心下猛然一惊,“废后这是喜脉。”
闻言苏令妤才堪堪有了些反应,她颤抖着惨白的唇瓣,“你说什么?”
沈南卿见她的脸色不再如刚刚那般死气沉沉,心底有了些欣慰,忙道:“太医说,你怀有身孕。”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在耳边,苏令妤随即愣在当下,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
徐太医收好医具,一脸凝重道:“只是娘娘在冷宫受了不少苦难,身体羸弱,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
沈南卿笑意骤然凝滞,他脸色颇有些不自然,“你先下去吧。”
太医走后,两人一直没有言语,空气越发的凝滞。
“你”沈南卿刚要开口。
却见苏令妤突然发疯一般,狠狠捶打起自己的肚子,嘴中不停呢喃着,“孽种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