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她该如何?
于是这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头,被余嬷嬷如亲娘一般搂着,轻声细语的哄着,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余嬷嬷只道她是被之前的那些事儿吓坏了,刚刚在外头并不觉得,一回到屋子里自然流露出来了,所以她并未想得太深,只是轻轻的拍着莫青君的背,也不甚在意自己这身绸子的衣服被莫青君的泪水打湿了一整片前襟。
她身为一个婆子能穿这样缎子的衣服,是由于大韵建国六百年至今,已经礼制混乱,除了礼服的穿着依然严谨之外,常服早已乱穿了。商贾的地位也不再是最底层,而富贵人家的下人们也常能穿上几件好料子,就更不用说余嬷嬷这样伺候在大房嫡姑娘身边的奶娘了,穿上绸子也是为了不咯着姑娘。
本来这等在豪富人家被名门望族们鄙夷的做派,经过了整整一百多年的演变,也渐渐的被大家接受了。
如今的大韵奢侈成风,若是循规蹈矩的按照礼制来做,反倒是会叫人笑话。
哭着哭着,莫青君便累了。这具身体本来就体虚气弱,明明已经五岁多了,出入也总是要被人抱着,平日里也是药罐子不离身的。更别说莫青君在云雾衣那里的时候压根没吃什么,今日撑了这么久,大概也是由于一股子精气撑着。这会倦了,自然而然的便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
她渐渐的闭上了眼,趴在余嬷嬷的怀里睡了过去。
仔细的听着莫青君的呼吸,见她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停止了抽泣,余嬷嬷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翻了个身,替她脱去身上的外衣,把她放到了榻上。替莫青君盖上了一层软被之后,余嬷嬷轻手轻脚的下了塌。
出来之后,她对着等在外头的几个丫鬟吩咐道:“去烧些热水来,姑娘哭累了,打些热水给她擦擦脸,让她好歇息一会。”
青青早早的等在了一边,这会子动作快速的很,赶紧出门吩咐了小丫头去传话。又担心的转回来看向余嬷嬷,“嬷嬷,眼见这会天都要黑了,主院那头也该传话吃饭了,姑娘现在睡下,怕是睡不上几刻吧?”瞧见余嬷嬷不说话,她接着说下去,“姑娘向来身子虚,睡下又起来,夜里怕是睡不着了。”
她说的在理,不过余嬷嬷着实心疼自家姑娘,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今日哭的难受,躺着也怕是睡不好的,夜里点上安神的熏香便好了。”
她抖了抖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看向青青,“我先去换件衣裳,待会儿热水来了,你去给姑娘擦擦脸。记得莫要太热也莫要太凉,省的惊醒姑娘。”
青青小心的答应了下来,余嬷嬷对于她还是放心的,便缓步出去了。
等不到一会儿,热水和清水便被端了过来,青青拿着盆子和帕子进去里屋。
她两手都端着盆子,不好掀开珠帘,便侧着身子从珠帘间的缝隙间穿过。整个人经过珠帘,一串打着一串,整个珠帘纷乱作响。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站在一边呆呆发愣的蕙蓝抚平这些珠帘。
瞧见蕙蓝傻愣愣的样子,青青不由得摇了摇头。
一开始也不知道替她打起珠帘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看自己的眼色才知道怎么做,真是个老实的近乎蠢笨的丫头。
青青端着水盆走到了床边,探起身看了看莫青君是否被吵醒,见她仍闭着眼皱着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盆子,拎起帕子拧水的时候尽量贴着水面,以免激起更大的声响。接着靠在床沿,小心的翻过莫青君的身子,用左手扫去她面上的那些碎发。仔细的瞧了瞧莫青君面上的那些泪痕,心底叹了口气。
拿着帕子贴了贴自己的脸,确定温度合宜了,才仔细的擦了一遍莫青君的脸。
用温热的帕子按平了莫青君眉尖的皱痕,她又反复的擦了两遍,这才端着水盆出去了。
再到珠帘面前的时候,蕙蓝仍在,却依然呆愣愣的不知道站在一边想什么,眼睁睁的瞧见青青要出来,还是没想到要替她打起帘子。青青没法,只得把水盆靠在腰间,自己将帘子掀了起来。
青青沉着脸站到蕙蓝的跟前,将水盆和帕子递给蕙蓝。被她这样的脸色吓着了,蕙蓝畏畏缩缩的接过盆子,却差点把盆子滑了出去。
盆子里的水浇的二人身上和地上全是,幸而盆子并未摔出去。青青被她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身上和地上的水迹,赶忙拉了她出来。站在院子里,青青压低了声音质问她,“蕙蓝,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蕙蓝眼圈一红,跪倒在地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这个样子,春岚语气放软,“蕙蓝,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咱们这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姐妹,能帮衬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否则以你今日的错,我只需告知余嬷嬷,你难道逃得了责罚么?”
被软语劝着,蕙蓝哽咽的开了口。她扑在地上,也不顾尘土脏了衣裳,泪珠不住的滚落下来。
“青青姐姐,我娘快被我爹逼死了!”
听的这话,青青悚然一惊。
蕙蓝家中的事情,院子里的丫头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由于他们家是府里的家生子,都住在一起,街坊邻居的,有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去。
她爹是个彻头彻尾的浪荡子,好赌钱不说,还酗酒好色,她们家中的生计往往都是靠着她娘一个人撑着。也就是今年蕙蓝被选入了府里,当了姑娘的三等丫鬟有了份例,才算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