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头顿时大惊,他用身子挡在了筎果手指着的地方,笑容有些尴尬,“你这丫头究竟是跟谁学的这些?”
他又凑近了筎果些许,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那种药的?”
想当年,无良国主还未登上国主之位的时候,他曾当面骂无良国主是卑鄙小人,后来他见此人弑父杀兄,夺权篡位,决定在辞官前给他点颜色瞧一瞧。
无良国主好女色,他就用十种不同的风花药混制成一颗,打算用在无良国主的身上,可哪里知道药是制成了,他却没有找到机会,弃之又不免觉得可惜。
再后来,萧芜暝下令郸江城不准再出现此类药,他就藏在了这暗格里。
十四年来,他从未与人提起过此事,一是怕被萧芜暝知道,二是怕这药会害得自己名誉扫地,毕竟他在世人眼中,一直是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不过,其实他的内心对这药的药效十分的好奇。
他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心头一惊,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筎丫头,你老实跟老夫我说,殿下可知道这件事情?”
夏老头想过了,只有那些暗卫查过他这个地方,所以才会暴露。
“你放心吧,全郸江城,就你我二人知道。”筎果一眼就看出这胆小的老头在想些什么。
她负手背过身去,脚尖轻转。
倘若在平时,夏老头见她如此,心中不免感叹一句年少女子最是灵动可爱,可这会儿他是一个字都夸不出来。
“老夫我平日里照料你,可比照料殿下还上心,你这丫头可不能蒙我。”
“我蒙你做什么?”筎果撇撇嘴,道:“你忘了,我五六岁的时候,不是在你这药房里捣乱过一次么,我就是那会儿找到的。”
“有这件事情?老夫我怎么不记得了?”夏老头细细地想了想,印象中这丫头五六岁的时候,可被那马管家教成了一个名门闺秀的模样,调皮捣蛋倒是近几年的事情。
筎果摆摆手,“你自然是不记得了,年纪大了都是这样的。”
“可是……那会儿你还小,你怎么认得这药的?”
药丸可都长一个样子,区别只是大小和气味不同而已。
小丫头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拿了盒子装起来,还怕别人认不出一样,在上头写了药名。”
“原来如此。”
夏老头转过身,在桌子底下摸索了一会,打开了暗格。
正如筎果所说的那样,那颗药丸的确是被放在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不过盒子上却没有她说的写了药名。
拿着木盒子的夏老头明显的身形一僵,动作迟缓地转过身,狐疑地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筎果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木盒,“你得多谢我帮你把那张写了药名的纸条给撕了,不然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夏老头神色明显的一松,他粗糙的手摸了摸这木盒,竟是比方才给出无刹药还舍不得。
“我看,倘若老夫不给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去殿下那里告状?”
小丫头从他手里抢过的木盒,把玩在手里,“夏老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最讨厌背后搞小动作的额人了,我怎么会这么做?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夏老头听她这么一说,二话不说就把木盒抢了回去。
“了解的,了解的,老夫我方才是逗你的,不过老夫什么药都能给你,就唯独这个,不能给你,想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身上揣着这个药,多不合适啊。”
筎果微笑地看着他,看得这夏老头心里直发麻。
这丫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话,惊得他双手奉上了这颗药丸,心甘情愿。
她说,“我听萧芜暝说,我有说梦话得逞习惯,这万一哪天睡着了,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也不可怪在我的头上,我是无辜的。”
“给你,都给你,你还要什么药?老夫看你干脆把我这药房搬空得了。”
药房大门打开,乘风看着筎果从里头走了出来,就算是站着远了些,也能看见夏御医满脸藏不住的哀怒。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他就接连失去了两个宝贝,他能不想哭么。
清光洒在药房的屋顶上,夏老头正坐在上头喝着小酒,剥着花生,时不时还哼着小调。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听到他哼的小调,都忍不住说今日夏老头的心情可真不错,这药房大门开着,外面还放了个木牌,上面写着,东主有喜,药材任拿。
这东主嘛,自然是指萧芜暝。
郸江百姓都知道,他即将出发,跟筎果一起去齐湮,等到从齐湮回来的时候,元辟国可就多了一个国后了。
这自然是大喜。
这些百姓便是没有进药房拿药材的,也仰头对着夏老头道了一句,“夏御医,恭喜恭喜啊。”
直到有人说,“错了错了,殿下大婚,这对咱们百姓而言,应当是同喜才是。”
因着这人起了个开头,后头的人皆是改了话。
可他们却不知,这夏老头心里苦着呢,还在心疼被筎果搜刮走的那两颗药丸。
一道身影自冷清的月光下飞落,轻巧地立在了屋檐上。
“那丫头跟我说,夏御医你今日不看病,光送药材,本殿起初还不信。”
萧芜暝背晶莹如玉的圆月,身子挺拔颀长地立在屋顶上,周身的绝代风华难以敛住。
夏老头一见他来了,即可起身请安。
“见过殿下。”
萧芜暝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