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声自壁上的铁窗户里传入,寒瑟地很,他单手枕在头下,看着片片的雪花被风吹入,又开始下雪了呢。
一颗石子突然从窗户里飞了进来,恰好就落在他的身旁,石子包着一张纸,他打开看了看,随手捏成了团,稍稍用力,又重新扔了出去。
寂静的雪夜,只有在雪上行走的脚步声,悉悉率率的,一步又一步,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路的痕迹,但很快这脚印被落下的雪重新覆盖了。
那张纸上写的无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的心腹说,倘若他不出现,那个被所有人认为早就死了的西闽小太子公良允就要到郸江来寻他了。
萧芜暝跟筎果是见过他的人,断不能被他们察觉到。
雪下足了后半夜,隔日一早开门时,寒风卷着雪霜就飘了进来,马管家哆嗦了一阵,双手藏在了袖子里,看着这地上厚了三尺有余的雪,正思量着要如何铲雪时,就见马昭跑了过来。
“爹,殿下可起了?”
马管家与他一道走进了院子里,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狄青云,天一亮就在牢中嚷嚷着要见小主子。”
“见筎丫头做什么?”马管家皱了皱眉头,“此事先别告诉她,这丫头单纯,别被人骗了去,还是让殿下定夺。”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他一过来,问的是殿下,并没有要问筎果的意思。
案桌上的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有淡淡的香味随着青烟散去而在屋中散开来。
萧芜暝早就起了,他见外头风霜有些大,开门冷空气会进来,便是随意地在白长衫外批了一件玄色狐裘,坐在桌前,看着一本已经看了大半的书。
地龙烧得正旺,筎果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被褥滑落在地上大半。
因着她有动作,引去了清俊男子的注意,他甚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拿起书,走了过去。
捡起落在地上大半的被褥,又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
筎果的睡姿向来不甚好,他索性坐在床侧,压在了被褥上,随她怎么折腾,这被褥保定是不会再掉的。
屋外站着马管家与马昭两父子,两人看着紧闭着的大门,这敲门的手举在半空中又落了回去。
纠结了一番,马管家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殿下,有事要禀。”
萧芜暝眼波微动,他低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抱着被褥睡得正香的少女,这才起了身,走到门前,“何事?”
“狄青云想见筎丫头,囔囔了几个时辰了。”
清贵的男子冷哼了一声,“让他继续喊。”
昨日夜里还一副任人宰割的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会儿倒是急了,也不知他壶中卖着什么药。
这就苦了那两个狱卒和那位被关着的沧南国的人。
两个狱卒尚好,躲了出去,在牢房外头,煮着小酒,吃着花生,还算是自在,不过那位沧南国的人就没这么好命了。
他双手堵着耳朵,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受不了,不堪其扰后,竟是与狄青云对骂了起来。
“喂!既来之则安之,我来的时日比你久,我都没着急,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狄青云看着那沧南国的人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笃定你身后的主子回来救你?”
“自然!”沧南国的那人躺在地上,翘着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似乎真不为自己的这条小命担心。
狄青云看了他一眼,唇边笑意渐深,弧度讥诮的很,他摇了摇头,继续喊着,“叫你们的小主子来见我!”
沧南国的那人没有想到他愣是没有消停的时候,直接就开骂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动口,后来见无论怎么骂,这狄青云都是一副无关痛痒的可恨模样,那沧南国人就开始动手了,他捡起地上的一堆稻草,朝着他就扔了过去。
无奈两人的牢房隔得有些远,这稻草又轻,被扔出牢门后,轻飘飘的就落在了地上。
可越是如此,这沧南国的人越是恨,稻草被他扔的满地都是,等两个狱卒回来时,看到这满地的稻草,怒不可遏,直接就开了牢房,让他出来把地收拾干净。
狄青云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在那沧南国人靠近自己牢房的时候,突然抓起地上的稻草,朝着他扔了过去,
沧南国人暴躁,当下就不干了,伸手进牢门,要与他干上一架,可无奈狄青云坐在最里头,他怎么都抓不到他。
狄青云却是学着他的样子,将稻草扔向他,正中他的脸。
狱卒听到声响,走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又是被扔了一地的稻草。
狄青云却是个态度好的人,他自认错了,主动要出来收拾。
“你认罚?”
狱卒瞥了他一眼,如是问道。
“是,是在下脾气不好,与他打了起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弄脏弄乱的地方,一定会收拾好的。”
他笑的时候,狭长的眼眸微眯,仿佛一只等人上钩的狐狸。
沧南国人在一旁起哄,“对,罚他,都是他挑衅的我。”
却不想那狱卒却说,“既然你认错态度好,这地就不用你扫了。”
这扫地的事情就又落在了沧南国人的身上。
他高声喊着不公平,却被狱卒一句话给打发了回去,“孺子不教,你看看人家,这知错的态度,再看看你。”
“去,重新打扫过,”另一个狱卒走过来,对着他踢了一脚,应当是很痛的,因为这沧南国人的脸都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