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是历代皇室举办盛大宴会之所,虽历经风雨,却是华美不减。白玉瓷砖、金檐碧瓦,脊上琉璃群兽,栋柱油漆彩画。两侧高耸盘龙金挂树,雕镂细腻,栩栩如生。汉白玉栏杆台基从底层延至顶楼,紫柱金梁,玉璧为灯,极尽奢华之能事。唯有国之盛世,才会有此神仙之所。
而兰菊会的最后一日,则要在此进行。受邀的人皆是南明有地位、有名望的人物,管家子弟不论嫡庶都在受邀之列。南明帝会当场嘉奖前四日夺得头筹的女子,可谓风光无限。
为了与民同欢,南明帝特地吩咐下去,将宴会设在望月楼的二楼以便众人观看,又在楼前备下了许多的膳食美酒以供来人享用。
短短一夜,在王公公的安排下望月楼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就精致辉煌的楼阁稍作布置,比拟画卷上的仙界宫殿也分毫不差。楼下,前几日摆下的擂台全部换成榻几,绵延数里。远远望去,犹如一条蛰伏的长龙。
宴会定在傍晚,此时日落西沉,红霞的余光将万物裹上了一层红光,魅惑又神圣不可侵犯。
各府邸的小姐可谓费尽了心思打扮,衣裳穿了又换,换了又脱,翻箱倒柜似乎都没有合心意的衣裳。发髻也是梳了又拆,拆了又挽,一来二去便折腾得香汗淋漓。
而在这些小姐们忙得不亦乐乎时,顾清浅则惬意地倚在软塌上,看着手中寿方刚刚送来的账簿,眉眼弯弯,笑得好不开心。单单是这一日,京都城内的乐记布庄和胭脂铺子进账就有十几万两,抵得上往常近半年的收入了。纵是她这般不贪钱财之人,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双眼放光。
“小姐,申时了。”碧灵领着一众丫鬟,捧着花瓣、衣裳等物鱼贯而入,轻声打断了沉浸在喜悦中的顾清浅。
顾清浅反应过来,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便点了点头,道:“沐浴更衣吧。”
待顾清浅利落得搭理好仪容,顾伯铭正好派人来催,她便提裙出了院子。
陈姨娘、曹姨娘、琴姨娘三房的人早已到齐了,远远望着,花团锦簇,好不惹眼。
顾安蓉今日着了身石榴红广袖曳地摆尾罗裙,外罩淡色纱衣,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勾出几处蕾丝花边,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娇嫩如玉。头上挽着飞仙髻,点缀有各色步摇、簪花和珠钗,尤其是一支鎏金点翠镶珠步摇,随着她的一颦一笑,颤动不已,为美人又增添了几分风华。
这身打扮,显然耗费了许多的心思。
她瞪了顾清浅一眼,眸中的不屑呼之欲出,倒是十分难得的没有开口。
陈姨娘打量过顾清浅,笑着说了句:“二小姐这身委实素净了些。”
顾伯铭略微抬了抬眼皮,竟也没说什么,便上了马车,显然是并不在意,这让陈姨娘嘴角的笑容险些没挂住。
入了傍晚,空气中的热意消减了许多,坐在马车里倒也没有白日那么憋闷。
顾清浅的马车宽大,容五六个人也十分轻松。她懒懒地卧在席上,头下枕着玉枕,双眼微眯。她决定,今晚一有机会她便趁夜去趟善化寺。
京郊的十几里路,向来安宁,并没有盗匪之流,而且她有武艺傍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今日京都城内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甚至过往的路人都没有几个,尽是碌碌的车轮声和噔噔马蹄。直至近了望月楼,耳边才有了人群的喧闹声,其中还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孩童的欢笑,充斥的尽是烟火气。
一行人在仆从的侍奉中下了马车,对于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下也是微微一惊。此时的望月楼前,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皆是盛装,纵是普通的百姓,打扮得也十分得体,好似今日是什么重大的节日一般。
见到丞相,望月楼的守卫甚是恭敬地让到了两旁。然后,由小太监引领着众人,上了二楼。
他们来得时辰算不得早,已有不少人端坐在软塌上。或调笑打趣,或说长理短,略显空旷的楼阁上,竟也溢满了欢声笑语。
丞相府众人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顾大小姐去的,但掠过顾清浅那张清丽的绝色容颜时,却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顾伯铭很快便被朝中的官员簇拥着聊起了国事,陈姨娘和曹姨娘则带着女儿和几位打扮美艳的妇人攀谈了起来,瞧着她们言笑晏晏的样子,应是平素里关系十分不错。
“二姐姐此次怎么没有参加比赛呢?”
顾清浅正坐在塌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遭的人,一旁的顾安朵却突然凑了上来,还甚是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让她委实不大习惯。
顾清浅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瞥了眼故作天真的顾安朵,不冷不热道:“自然与四妹妹是同样的理由。”
在陈姨娘管理相府期间,除了顾安蓉,她们几人的处境都是差不多的。纵然她是嫡女,也不过是识得字,粗通诗文、乐律而已。根本上不得台面。顾安朵这么说,不过是赤果果的讽刺。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前一世那个顾清浅了。
“可是,二姐姐今年已经十三了啊。”顾安朵似不解地嘟起了小嘴。
“四妹妹过几年也便十三了......”顾清浅并不想与顾安朵周旋,直接将她意欲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中。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既是讽刺,也是对她的警告。
顾安朵如今不过是识字而已,又被送入了宫中,若是一直伺候皇后,根本没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