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的扶手椅前,墨菲斯按照正统的贵族礼仪将餐巾折好,刀叉使用手法纯熟——当然很大原因是来自解剖课的认真,旁边的克里维同样不怯场,更让墨菲斯确认了他的贵族身份。
“人生总需要一个伸出胳膊也够不到的目标的,若一切因为父辈的荣耀都触手可及,那便是真正的无趣了。”
克里维将熏肉切开,这种肉食在普通的平民学院都很少供应,因为优质的食物主要优先供应贵族,平民在普遍意识中只适合吃粗粮和质量不高的食物。
“可是你的目标似乎很高呢。”
“总归不是虚无的梦想,既然有人能达到,我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希望能看到你带上金橡树徽章的那一天。”
墨菲斯举杯,仆人倒上的葡萄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佳酿,但是却算得上甘甜可口,克里维停下手中的动作,郑重的举杯,一饮而尽。
两人并未在多说什么,闷头吃饭。
食堂的熙熙攘攘并未让两人感到厌烦,不过很多肆无忌惮的视线扫射却让墨菲斯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敏锐的听觉中似乎听到了某些刺耳的字眼。
“据说是个私生子呢,他的母亲是个妓女?”
“不知道,小点声音吧,卡林和康格尔似乎都因为惹了他都不来上学了。”
沉默是对谣言的最好回击,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于十几岁的孩子,尚未经历过多人类社会中所谓的荣辱,自然不会淡定如年迈长者。
不过一个缓慢走过的身影却让墨菲斯的眉头舒展开来。
阿奎那,神学基础的老师——至少在墨菲斯的意识中,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教廷中的真正地位,学院除了寥寥几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墨菲斯能知晓这个真名,足以证明他在老人心中的地位。
“羔羊总是会无忧无虑的吃草,不是么?”
黑麦面包,一杯清水。
阿奎那坐在了墨菲斯的对面,食堂的窄桌让墨菲斯此刻和老人的距离很近,花白的头发今天被老人打理的还算整齐,一身灰色抹布袍子,干枯的手撕开面包,撒了碟子中的一点盐粒,就着清水吃下,这位苦行僧一般的老者总是在不经意间触动墨菲斯,并且如扔进湖面的石子一般造成久久不平的波纹。
“有时间的话,多来教堂看看,我不会拿‘主的荣光照耀你’来费什么口舌,或许饿了的时候,我会拿出我剩下的那几块干面包。”
“没有问题,老师。”
墨菲斯点头答应,同时为阿奎那介绍了身旁的克里维。
“人生的最大痛苦,是在追求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过我想你应当是停下并踏上另一条路的智者了。”
阿奎那望着克里维的目光平淡,一句话后,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黑麦面包,动作缓慢,认真而虔诚。
克里维动作有些迟疑,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索性只得继续对付盘子里的熏肉,目光若有所思。
三人近乎同时吃完饭,不过老人似乎有些事情还想说,克里维礼貌的告辞回了图书馆,墨菲斯则挎着短剑陪老人走出了食堂。
当然,身后依旧是那些恼人的谣言。
“仇富的心里总是有的,看到比自己日子过得好的人倒霉,我们总会在心里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方式补偿一下,如果不这样到也称不上人类呢。”
老人背这手,走在阳光普照的小路上,抬起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微微眯起眼睛,“光明,总是刺眼的。”
墨菲斯沉默,,对于身旁睿智的老者并不多言,一老一少向着教堂走着,在学院中算的上一个从未出现的景象。
“你有愿意付出一切的目标么?”
阿奎那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
“力量,让我生存的力量,”墨菲斯想了想,补充道:“或许是这个吧。”
“果然是年轻人呢,现实而又直白。”阿奎那并没有嘲讽的语气,有的却是一点感叹和感伤,“‘鲜血为自己而洒,为敌人而洒’这似乎是温德索尔家族一位家主曾经说过的话呢。”
墨菲斯没有明白这位老人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鲜血没有为自己的朋友而洒?为自己的战友而洒?”
阿奎那试图直起腰,年迈的身躯似乎已经不再听话,最终作罢,“这就是贵族吧,他们冲锋陷阵,为保卫自己的领民,却终生孤独。”
两人来到了教堂,墨菲斯轻轻推开门,让老人先行进入。
迎面,突兀的话语让他和老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来的很准时,墨菲斯?温德索尔,克里斯多夫家族向您致以最后的问候,也希望您去往地狱的路程会愉快而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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