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汉到底被前几天的县衙生活吓怕了, 纵使他的向来心机颇深,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老农民,第一次去县里, 第一次进县衙, 第一次面对县太爷那样的大官, 而且又是站在被告席上, 当县太爷的惊堂木那么一拍的时候, 杨老汉立刻就怂了。
他是有点小心思,但是这点小心思在官家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他原本的坚持也在县太爷的询问中坚持不住。
虽然县太爷没有真的把他们关进大牢, 但是也让他们进大牢看了那些被关进去的人, 一个个形容枯槁, 比外面的叫花子还惨。
里面甚至还有衙役在对一个犯人行刑。
县太爷说那个是害了自己媳妇的汉子, 过几天就被拖出去斩头的。
虽然县太爷因为铁棍的关系没有真的把他们关进县衙, 但是杨老汉还记得县太爷放话打他们板子的时候的样子。
杨老汉同样也记得县太爷放他们回来的时候的表情, 杨老汉不想再尝试进一次县衙。
但是家里面的钱……
杨老汉摸着腰间的旱烟杆子, 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 他哑着嗓子开口道:“最多二两,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最近也花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她们母子的病, 我们可是付了不少钱给顾大夫。”
林清明眯着眼睛看着杨老汉良久, 猜测他现在说的差不多是他的底线。
都是一个村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又不是生死大仇,更何况和林清明也没有太重要的关系,林清明也不愿意把习惯记仇下狠手的杨老汉得罪死。
林清明缓缓点头,又道:“可以,不过过些日子朝廷派人下来送的东西就不给你们了。”
“凭什么?”杨老太又是第一个蹦起来。
林清明脸上一黑,“怎么,你们不愿意?”
看来这杨家人还真是不长记性!
“闭嘴!”杨老汉抽出腰间的旱烟杆子抽了杨老太一下,没眼力见儿的,她想再进一次牢房,他可不想。
杨老汉又阴沉沉地瞪了杨老太一眼,杨老太打了个哆嗦,当即成了鹌鹑。
杨老汉摸着旱烟杆子,看着林清明慢吞吞地开口,“可以。”
“好。”林清明又看了看屋子里围着的其他村名,“今日大家伙也看到了,杨家愿意让铁棍媳妇和孩子单独分出来住,并且给了两袋子粮食以及二两银子,并且接下来的朝廷给的东西也不会要,届时还请大伙给做个见证。”
“没问题。”秀芹嫂子第一个表态。
金花嫂子也点头,“我们都可以作证,就算签字画押也可以。”
金花嫂子家里到底有个读书的,知道空口无凭的事,还特意提了可以写下来的事。
林清明高看了金花嫂子一眼,难怪可以把杨春远培养成童生。要知道杨春远今年才12岁,在杨春远这个年纪就成为童生的可不多。
林清明道:“好,那就麻烦诸位了。”
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林清明又道:“村子里读书的人不多,我孙子他们也不在,我记得春远现在就在村子,不妨叫他过来帮忙写个字据,春远已经是童生了,写出来的东西也比其他人好看也有文化。”
“可以,村长我们这就去叫。”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附和,然后人群骚动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显然那个说话的已经去叫杨春远去了。
张七七抬头看了金花嫂子一眼,金花嫂子一脸笑容,显然对于杨春远能够被村正这样当着村子理其他人的面前夸奖也是很高兴的。
张七七摸摸安安的脑袋,想着以后也要送他去读书,毕竟无论在哪里,读书人永远比其他人高一等。
没多久,杨春远就跟着叫他的几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听了林清明又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杨春远点点头,打开随身带着的笔墨纸砚,然后就近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铺开,提笔写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杨春远,张七七也好奇地看着他。
记忆里的杨春远12岁,以前和金花嫂子一样不怎么出现在村子里,但自从他去年考上童生以后,村里人就不断有人夸他,觉得他和村正家的林正修有的一拼。
若非金花嫂子是个寡妇,恐怕还会有不少人说杨春远一定比林清明家的林正修好。
毕竟读书是一件烧钱的活计,而且长时间见不到汇报,金花嫂子一个寡妇,又不像林清明那样有好的家底可以请到好的老师,甚至就连未来的孙媳妇都能娶到举人家的。
张七七看着杨春远,杨春远确实是个沉稳的,屋子里这么多人盯着他,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连脸色都不变一下,落笔成书,一气呵成。
放下笔,杨春远把写好的字据摊开交到林清明的手上,林清明看了看,然后又让杨春远当着众人的面读了一遍上面的话,又解释了一遍。
张七七没有看契文,但是大致听懂了。
在林清明说要画押的时候,张七七二话不说就拉着安安一起在字据上按上了手印。
林清明和杨春远分别作为契书的写作人和主持人也分别按上了手印。
接下来是以秀芹嫂子、金花嫂子为首的村名也陆陆续续地按上了。
林清明把已经差不多了的契书摊到杨老汉一家面前,“请吧,现在就剩下你们了。”
杨老汉沉默地看了一眼林清明,然后一个厉眼扫过去,压下了其他想要蠢蠢欲动的杨家人。
杨老汉在林清明指着的地方按了手印,林清明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