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雨水连绵,祝棋一直在家中休养。说来也怪,她如今的体质实在是好的过分,刚来的第一天她连起床都费劲,不过四五日,已经健步如飞。精力好的能绕村子跑几圈。
祝柳氏自那日起没少暗示,一日三餐都在饭桌上长吁短叹。
祝立兴也为难,以往家中的收入都落在祝棋身上。当时不觉有何不对,回过神来虽觉愧疚,但他的身体又无法劳作,家中也没有多余钱财雇人整地。于是,心底又开始盼望起女儿来,只是不好意思去说。
多日阴云漠漠,今天终于出了晴。早早吃过饭的男人们抗着锄头纷纷前往自己家的地头。有些家里条件好的,还能牵着头牛。
村人路过祝家门口,交情好的,还会打几声招呼。瞧不上祝家的,只往前看,一丁点都不往祝家院子里瞅。
祝立兴见别人家来来往往,再见自家女儿慢腾腾的吃饭,不禁上火,早饭都没能吃的下去。
祝柳氏见丈夫如此,更是愤恨,眼刀子毫不掩饰的往祝棋身上戳。
吃净碗中最后两粒米,祝棋淡定的放下筷子。
“今日我去地里,中午回来吃饭。”
祝立兴的眼睛瞬间亮了。
祝棋默默垂眼起身。
“对了。”祝棋微微挑起嘴角,看向祝柳氏。“今天的午饭就麻烦母亲了。”
内心窃喜的祝柳氏先是愣了一下,问道:”你中午不回来了?”
“当然回来吃饭。我房里有几间衣服还没有洗,院子里的鸡狗还没喂,还有菜地……”
“凭什么!”祝柳氏掐腰而起,大声叫道。
凭什么?
祝棋也想替原身问问凭什么!
凭什么身强力壮就活该受累?
凭什么为人子女就要任凭父母虐待?
凭什么你不慈,还妄图我尽孝?
原身死前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祝棋脑海。
祝棋用力拍桌,撸起就子就要吵。
“应该的!”祝立兴连忙出声,他使劲拽了几下妻子衣角,让妻子坐下来。
”应该的……应该的……”祝立兴又说了几句,讨好的笑着。
这两人如此态度,祝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委屈。这情绪来的突然,她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祝立兴见状双手无措,紧紧拽着妻子的衣角不说话。
对于别人的不幸,旁观者或同情、或愤怒,怎么都不可能委屈。
祝棋忽然明白,原身走了,但是她的情绪一直存留在这具身体里,一直影响着祝棋。
而她,直到死,都不曾恨过自己的母亲。她只为委屈,为什么同是母亲的孩子,却得不到母亲的爱……
祝棋不欲与两人多说,转身离开。
干活儿用的东西早被祝柳氏放在正屋门边儿杵着,为的就是“提醒”祝立兴,顺便膈应一下祝棋。
祝棋从里面挑了把锄头,颠了颠。
“宝珠,戴上顶草帽吧,晒。”祝立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拿着顶豁了口的草帽递到祝棋身前。
那草帽戴了有些时日了,一个个草梗摸着油光发亮,上面大块大块污渍。看着像快要烂掉的蘑菇盖。
“算了……”
祝棋挥了挥手,扛着锄头走了。
方台村地广人稀,每户人家最少都能分得几十亩地。富裕的、人口多的人家种的过来,其余的,只能挑着最好的地种。
祝棋倒不担心,对普通女孩来说颇重的锄头,她扛起来走了二十多分钟,气息都不乱。
顺着记忆走到地头,一头黄牛病怏怏的趴在田里。
四十多岁的黝黑男人跪在地上抱着头牛愁眉哭脸,看见祝棋来了高兴了一下,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塌下眉毛。
“六叔,怎么啦?”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祝棋捋不明白复杂的亲缘关系,只能顺着记忆叫六叔。
“唉……”六叔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牛昨晚还好好的,今早有点蔫我也没当回事儿。结果走到这儿就趴下了,怎么拽都不起来。”说着,他还拽了一下牛鼻环示范了一下。
牛被拽疼了,有气无力的哞哞叫。
“我看你来了,还合计你能帮我抬回去。可又一想,这不扯呢么。你力气再大,一个人也抬不动牛啊。”
六叔与祝棋的田地相邻,平时两人便互相照应,关系不错,所以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
祝棋无语,她挠了挠脸,好像一个女孩子扛头牛确实有点扯。
但是……
她似乎……好像……可能……
“我试试吧……”祝棋放下锄头,去翻牛肚子。
六叔吓了一跳,抱紧牛头:“别别别!你这身体刚好,可别折坏了腰!”前几日上山找人的时候他也去了,当时这孩子小脸白的跟纸一样。虽然今日看着精气神不错,一旦有什么内伤呢……
“你去村长家借个推车来吧,牛哪是一个人扛的动的……”
祝棋轻轻推开六叔,安慰道:“没事儿,我就试试。”
这头黄牛约莫不到两米,并不壮实,瘦的牛背的骨头都突出来了。即便如此,它的体型对于如今只有14岁的祝棋来说还是略大了些。
祝棋比量了一下,抱是抱不起来了,只能背着。
她走到牛头前,双臂伸到牛双肢下方,对六叔说:“六叔,待会帮我扶一下。”
“好。”六叔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那小腰扭断了。
“嘿!”祝棋轻呵一声。
牛的上半身瞬间抬起。
“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