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急急走上亭中,颤声道:“六小姐,老爷真的会中风?”
绾玥揪紧一株洛花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温婉道:“等爹明日醒来才知实情,现在揣测也只是徒加烦恼。福伯,您别慌,您若乱了心,谁来帮我管好家里里里外外一切事务呢?”
福伯拍拍额头,连连道:“听六小姐的,我不慌,我不能慌!”
绾玥扶他坐下,亲厚道:“福伯,仆人们散得差不多,您再辛苦一段时间,等一切走上正轨,我再买大宅子,添些仆人,您就不必太辛苦了。”
“六小姐,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福伯慈爱的眸华如阳光般的温暖,疼惜声声,“这一大家子,老爷一病,夫人也无心管事了,三小姐一心书画为乐,五小姐整日与医书草药为伍,二少爷三少爷少不更事,大少爷……唉,六小姐,你可要撑住!”
“福伯,有您帮我,我什么都不怕!”绾玥眼底微湿,挑一挑眉,浅笑道,“福伯,当初我来瞧了浣色苑,一眼就相中了这染坊,主院我也未细看,想不到院中有院,虽小了些,也没那么精致,但甭委屈了那些跟来的丫环小厮,他们都是家生子,从前在大宅里也是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六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们?”福伯嗔道,“你宽心罢,委屈不了他们。这宅子当初虽是染坊,也盖了不少房间供染匠们住,后来太爷嫌来往不方便,将老宅旁边的劣质荒地买下来扩建了屋舍,筑成园林模样,连通了浣色苑,以前我们都不走浣色苑的正门,南面另开了大门方便一家子出入,从外面看,是一幢宅子,实则一道垂花月门分成了前后两幢,而且因是劣质荒地,不必在官府备案,否则六小姐当初要这宅子地契,老爷毫不犹豫就给了,大约也想到了主宅可住人,总比没有屋子住强上几分。”
绾玥叹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是祖父大智慧。”
“六小姐,以我们手上的珍藏和银票,再买宅第自然是绰绰有余,然而前面家产全部充公,后面便奢侈起来,自然会落人眼嫉,一纸密告上去,不止牵累薛大人容成大人,我们秋家也会犯了欺君之罪而万劫不复,相信六小姐也思虑了这些道理。”福伯幽幽道,“如今产业全没了,再去从事药铺医馆酒楼等业也是失了便利,若是坐吃山空,金山银山也会搬没的,而老爷万一真中风了,这偌大的重担就压在六小姐身上了。”
“福伯,我都明白。”绾玥伸手接了雨滴,静默半晌,温声道,“我会让秋家站起来的,手中的银票也会有合理的来源,福伯,您甭担心,帮小六照顾好秋家上下,让小六没有后顾之忧,便是对小六的疼爱。”
“小六,福伯支持你就和支持老爷一样!”福伯起身,如她幼时一般唤她,一双慈目充满了疼惜和柔辉,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担起重任,他心中是疼痛和不舍的。
“福伯,小六谢谢您!夜色深了,您先去休息,小六想在亭中静一静。”绾玥柔语如上好的绸缎拂过,挽了福伯送他下了洛花亭。
雨又停,心难静。
绾玥缓缓坐下,倚亭望花,一股寂寥逼袭而来,不思愁而愁却似水潺流。
……
夜色深沉,心事缥缈。
坐得久了,人愈萧瑟。
绾玥起身离亭,院中的灯光也微弱下去,幽静的夜空,除了她的孤独,唯有满院的花香萦鼻。
绾玥顺手折了一枝牡丹在手,低喃:“牡丹啊牡丹,你开得如此绮媚,哪管世间的疾苦?苍天对人与物真是公平。给了人心,却赐予痛觉;夺了花魂,却也赐你时令到了盛开,不管风吹雨打,谁能扼你的艳妩时光呢?可见人还不如花……”
“绾玥!”一声轻唤传入耳内,令人恍若梦中。绾玥慢慢抬眉,呆了呆:“楼大哥?”
楼煜一袭白衣在烛光里愈显俊朗,他静静立在那里如松似柏,也不知站了多久。
绾玥扔掉牡丹,朝他走去,语中有压不住的欢喜:“楼大哥,我以为你睡下了。”
楼煜浅笑:“我来看看你!伯父好些了吗?”
“明儿才知道爹状况如何!夜深了,你该好好歇着,长乐到京都也要几日路程,太疲惫了如何赶路?”绾玥嗔道。
“无碍!在战场上有时几日不曾合眼,精神依旧。我回去眠几个时辰便好,明日卯时便走,你让扶琦在碧桃山庄路口等我。”楼煜面上带了愧色,“绾玥,我等不及知道伯父的情形了,摄政王催我归京,西凤国几路兵马攻打南栀边界,拿去我国几座重要的城池,朝廷派我即刻出兵,我不得不去。”
“楼大哥,我爹的事你不用操心,五姐姐懂医术,她会照顾好爹。”绾玥眸中拢了忧泽,“倒是你上了战场一定要小心!”
“我会谨慎的!”楼煜伸手掸掸她肩上的风毛,“西凤国虽兵强马壮,但这几年皇女内战,为争夺皇太女之位,弄得朝政不稳,影响军心,我尽量速战速决,早些回京都,你有事去信将军府,我安排人手帮你处理。”
末了又添一句,“绾玥,凡事别强撑,我会不舍,答应我,遇到难处一定要去找将军府,将军府的大门,你永远是畅通无阻!”
“好,我知道!你是心月的哥哥,自然也是我信赖可依的大哥哥!”绾玥低眸,一壁伸手推他道,“快回吧,夜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耽搁了明儿赶路!”
“绾玥!”楼煜再也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