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杨漾筷子一扔,戳着沈絮的脑门心打趣:“就你这德性,空长一个贪图食色的胃,白白辜负一张文艺女青年的脸……”
沈絮当即一愣,随后张扬地笑,不顾形象:“小漾儿,这词儿你想的?”
“是啊,怎么样?还有点大诗人的感觉吧?”
“是,特么还是押韵的,好诗……好湿……哈哈哈……”
两个女孩在食堂里肆无忌惮的笑,就着一份3块钱的猪蹄,记忆中人生最干净美好的样子。
但是时光荏苒,人事变迁,谁都料不到自己以后的样子!
或许会变得更好,或许会变得更糟,但是不久之后沈絮想起这一段,心里丝丝咧咧的疼。
那时候她已经不是咬着三块钱一份的猪蹄也能满足到咧嘴的孩子,而杨漾也不再是愿意戳着她脑门心“吟诗赋词”的损友。
人生不算长,“物是人非”频频兼是,而“天长地久”,不容易!
只是这“物是人非”是后来的事,现在这两个姑娘都只想到眼前的事。
沈絮在对付眼前最后一块淋了汁的猪蹄,而杨漾指着眼前电视屏幕惊恐的叫:啊……
“什么eric?丫你叫魂啊!”
“eric傅啊,瑞毅置地的老总,云凌最年轻最sao包的钻石王老五,瑞毅置地赴港上市成功,挂牌交易,这应该是新闻发布会的转播吧……”杨漾简单解释了几句,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视屏幕流哈喇子。
沈絮见惯了杨漾的花痴行为,又因为当时她背对着屏幕,所以懒得回头看,只是解决完手里最后一点猪蹄,抽纸巾擦干净手指,对着杨漾骂:“神经,见个男人就发花痴!”
“切……我这不是花痴,我这只是见到极品美男的生理反应!”杨漾不服气,又反驳:“不过这个eric帅是帅,但是圈里风评不佳啊,为人阴冷,色胚一个,玩女人跟玩泥巴似的,洗洗手转身就可以把你给踹了,所以这种花花公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远不及我的毕先生,我的毕先生人俊心善,温柔专一,这么多年就只有他未婚妻一个女人!”
杨漾从eric讲到毕先生,话锋转得极快,脸上表情也突然变得柔静动人。
沈絮却一口唾过去:“你的毕先生?就是宝丽国际的毕沈岸?我去!他这种要拆掉别人的家去盖酒店,唯利是图的商人也配得上心善两个字?”
“那那那……不带你这么极端的啊,人家那是合法拆迁,你拿一笔不菲的拆迁费不挺好吗?干嘛非要霸着那座破院子不肯拆?”
“当然不能拆!”
沈絮一讲到院子就全身毛发竖起:“那间院子,可能对别人来说就是一间破屋子,但是对我来讲意义重大!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回忆都在那里,那是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爱的人,都曾经生活在那间院子里!”
沈絮的情绪有些激动,脸色都涨红。
她知道自己这样僵持着不肯拆,在别人眼中肯定毫无道理,但是她自己明白,院子是她唯一还能握得住的温暖回忆。
沈絮还记得奶奶临终时的场景。
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沈絮坚持要给她动手术,被奶奶制止。
老人得的是消化道肿瘤,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食道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
沈絮一开始要求做化疗,奶奶坚决不同意,因为化疗费用较高,她的退休金不多,要留点积蓄给沈絮念书。
沈絮从小成绩都不算太好,但是偏爱画画,谈不上有多大的天赋,但是她极其喜欢,而美院的费用很高,画画简直就是一件烧钱的事,所以老人绝对不同意化疗。
医生也劝沈絮理智对待,毕竟老太太这把年纪了,体质较弱,可能第一个疗程的化疗都抗不过,倒不如让她少吃些痛苦。
沈絮记得确诊书下来的那一天,没有太阳,天幕暗沉沉一片,感觉要变天……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奶奶便是她的唯一亲人。
孤儿大多都孤僻阴冷,但是沈絮的性格却开朗明媚,笑的时候多。
因为奶奶总是说:“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囡囡要像其他孩子那样开心的过,什么都不要怕,因为囡囡有奶奶……”
可是这个愿意给她全部爱的亲人,突然患了绝症……
那时候白沥辰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双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几乎已经全无知觉……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被命运判了死刑,然后沿着生命不可逆转的轨迹渐渐消逝,渐渐离她远去……
沈絮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悲惨辛苦,因为有个用所有爱在疼她的奶奶,还有个用所有生命在宠她的白沥辰。
人生难得圆满,所以有这两个人拥护着她成长,她觉得知足。
可是一年时间,所有人和事都变了天。
沈絮拿着奶奶的诊断书,从医院一路走回院子,在巷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平价红双喜,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一根根抽完,最后决定放弃化疗,改为保守治疗……
她记得那是十月,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开花,夜里风有些大,吹得她的烟星忽明忽暗。
而她就那样在台阶上坐了一夜,第二天醒过来,脚边散满烟蒂,在烟蒂的周围铺满了一层昨夜被风吹下的桂花,香气很浓,却掩不住她手指上的刺烈烟味。
沈絮便是从那一夜起开始学会抽烟,一度抽得很凶,直到被傅毅发现!
回忆是很可怕的东西,如一个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