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是我今天想跟他单独呆一会儿。”
傅毅定定看了沈絮几秒,回答:“好,我在门口等你……”
1203病房在走廊的最后一间,门上亮着“请勿打扰”的指示灯。
沈絮轻轻推门进去,先经过一个隔间,小床和沙发上睡着两个护工,再推开隔间的门,里面才是病房。
扑鼻的薰衣草气息,空气净化系统自带的香氛功能,整个病房宽敞舒适,暖气很足,加湿器也向外“扑扑……”送着湿气。
白沥辰就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应该已经睡着。
沈絮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床上那张睡着的脸。
两周不见,他最近似乎又瘦了,原本俊朗的脸型颧骨突起,脸色也不大好,睡梦中都皱着眉。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又称卢?格里克症,罕见病,病因不明,目前无法治愈。
病症早期体现在四肢,四肢有小部分肌肉开始萎缩,渐渐蔓延到其他部位,中期手脚失去知觉,生活自理出现障碍,慢慢开始半身瘫痪,最后出现吞咽困难,呼吸衰竭,步入死亡。
这是一个漫长的神经退行型疾病,但整个过程病人的意识和记忆都很清晰。
也就是说,病人需要在智力正常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所有作为人的感官和功能,最后只剩下眼珠可以转动。
所以在医学之外,这种病还有一个更为形象而又凄美的名字,叫“渐冻人”!
白沥辰是在两年前发现这个病,先是莫名其妙的摔倒,之后手指开始麻木酸疼,两个月后确诊,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沈絮的一生。
沈絮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但床上的人还是动了动,肌肉萎缩带来的痛苦,日夜折磨,所以白沥辰这两年的睡眠变得很浅。
睁开眼,沈絮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吃力笑了笑。
“枕夏,你怎么来了?”
沈絮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醒,脸上悲戚的表情没有及时收住,立刻转笑,所以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想你了,刚好有空,就来了……”她努力笑,笑得不自然,自己也觉察出了,所以闷着头就走到白沥辰的病床边。
床上的人想要撑着坐起来,但努力了几次,手臂依旧使不上力。
他还要费力掩饰:“今天白天在崇明湖边转了几圈,累得很,所以有些撑不住了……那个……你去帮我喊护工吧……”白沥辰眼光闪烁,小心翼翼。
沈絮的鼻子开始酸,但脸上表情佯装正常,自己走过去,温柔说:“护工都睡了,我扶你吧……”说完便憋着劲将白沥辰扶起来。
扶得有些吃力,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阿辰的手臂和上身已经毫无知觉。
又严重了吗?萎缩和失觉已经蔓延到胸部了吗?
沈絮不敢问,喉咙酸疼,眼眶都开始泛红。
其实她已经越来越不敢来医院看他,因为每看一次就能发现他的身体又麻木了一寸,这种感觉就像凌迟之疼,看一次,就仿佛上一次刑。
最痛苦的是,她看着他渐渐萎缩,她却无能为力。
白沥辰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上身开始失觉,所以强撑着靠在床靠上,岔开话题:“这么晚了,这地方也挺远,你怎么过来的?”
沈絮不知如何回答,但白沥辰很快就看到她肩上披的男士西装,淡淡笑着问:“他送你过来的?”
“嗯,下午去了画廊,今天画廊有as的画展,刚好他去接我,我估计他也是顺路,所以……”沈絮努力想要掩饰,但白沥辰似乎并不在乎,很快绕开:“画展好看吗?”
“好看,规模很大,展出了as生前好多作品。其中有几幅还是我修复的呢”沈絮沾沾自喜,语气尽量轻快顺畅。
白沥辰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笑着接话:“很喜欢吧……有机会我陪你去看一次。”
但是声音有气无力,像轻飘飘的烟。
沈絮赶紧点头:“嗯嗯嗯,明年,明年诩?旧再开as画展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好,一言为定。”白沥辰笑得更开,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整张脸孔更为消瘦。
沈絮看得心里呼呼疼,可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学着他的样子也努力笑,越笑越觉得像花痴。
白沥辰强撑着上身,伸出一只手臂去揉她的额头:“笑成这样,不就陪你去看一场画展吗?以前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也没见你乐成这样!”
“哪儿没有,以前我是乐在心里!”沈絮终于咯咯笑出声,一脸俏皮,惹得白沥辰只能摇着头再陪她笑
傅毅站在病房的门外,一根烟已经燃到尽头。
病房里的气氛似乎很好,那野丫头清脆的笑声都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总说沈絮一身硬骨头,只有在这病秧子面前她才会如此毫无防备的笑。
莫名的烦躁,傅毅摁灭烟蒂,又掏出另外一根点着……
“裙子很漂亮,以后要多穿,别老是牛仔裤加t恤,像个男孩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以前我穿裤子的时候你一直不喜欢啊!”
“怎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白沥辰也笑出了声,“只是觉得,你穿裙子,更好看……”
傅毅有些听不下去了,一边抽着烟,一边往走廊的另一侧走。
白沥辰坐不了太久,腰间开始麻木,上身顺着床靠往下瘫,沈絮看着他吃力的模样心疼,便摇下床靠让他平躺下去。
“早点休息吧,我也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