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静静地撑起身体,眯起眼看着那个王座上的年轻人,沉默不语。而他手中遍布裂纹的法杖哗地一声,爆散成为细细的灰烬,四下散落!这声音似乎惊醒了他,于是长叹一声。他转身在空间里划开一道门扉,就此离去,剩下两位臣子互相对视,蹒跚着走向那张王座。
“不用担心。两位卿家,神虽然比我们强大得多,但是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之后,一切就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年轻的国王瘫坐在椅子里,但仍旧是一脸轻松愉快的笑容,他向着两个臣子点了点头,轻松开口,仿佛他在诉说的,并非面对三个神明的生死一刹。而是一场宴会后的余兴游戏:“不过其实挺简单的,是吧?”
简单?
是啊,只比死人复杂了一点而已!如果再这样持续片刻,恐怕这里至少要多了两个死掉的侯爵大人了!
贾斯伯恨恨地喘了口气,身躯颤抖。几乎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尽情抱怨,甚至想要甩门而去——至少在这个时候,侯爵认为自己有这种权力,然而当他走上几步,面对着那个人的目光时,这种种的愤恨却不知为何而烟消云散。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太危险了,陛下,您……唉,而且,我们难道真的要停滞对于帝国的征伐?您有信心能够说动那三位陛下,去分裂整个的帝国吗?”隐秘骑士团的团长抢先开口。思虑的方向一如既往的务实:“帝国现在虽然确实是衰弱了,但是我们的情况却同样不容乐观,我们已经没有实力,再去打一场能够绞杀它的战役了,”
“不必心急。我也不认为帝国可以如此轻松地被分裂,诸位陛下实现了我的祈求,那很好啊,省得我的工夫了,如果不行,这场仗反正还有的打不是么?有个目标总是好的。”
年轻的国王摇了摇手:“至于说配合他们调查那些东西,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些家伙的军力比我多的多……我这边只要下发一道命令就是了,他们到底怎么配合几位陛下,那是他们的事情了嘛……我就不信,他们有胆量在神明面前耍花活!哈哈……哦,对了贾斯伯卿,你不是一直在为军费的事情发愁吗?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攻击暂时停止,他们为神服务,就冲战神神殿去要报酬好啦。哦,对了,让你们给我准备的预备军,抽调出来了没有?在帝国那边占据的领地,没有任何可以新任的部下可以支配,那可是非常辛苦啊。”
瞠目结舌了一会儿,两位侯爵目目相觑,不由同时叹了口气。
就是说,要把神明也当作利用的对象?这就是年龄的差别,不,思路的差别吗?
利用一切的手段,不问过程,只求结果……是什么时候,那个人,那个年轻的,温和的,有些不大起眼的王子殿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国王,不,变成了一个皇帝了呢?
皇帝,没错,就是皇帝吧?
比国王更有权力的,将整个国家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可是非常奇怪,这个人实际上不是仍然一无所有吗?他甚至还没有压服任何一个,图米尼斯国内的掌权贵族,那七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如今都没有向他宣誓效忠。
然而,他一定会成功的,成为图米尼斯的王,成为所有领地的皇帝,甚至可能在有朝一日,当帝国的统治抵达终点,他……终将加冕为皇。
这是什么幻想?
贾斯伯伯爵摇了摇头,想要为自己骤然到来的胡思乱想自嘲地笑一笑,可是却又不自觉的抬起头,目注着那个瘫坐在座位上的人,目注着那双深色的双眸……目光模糊之间,那个一身征尘的年轻王者,不知何时恍然已是身披长袍,头戴金冠的模样……
于是王国的财务大臣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哭是笑。
作为服侍了他的父亲,三世陛下二十余年的老臣,他对于这位王子自诩了解甚深,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根本就连他的半分都没有看到……曾经以他随和,不喜争斗而认为他只会成为一个守成之主的想法,简直就是大错特错,错到可以以死谢罪。
“这个人,或者才是费尔南迪斯家族,一直期待的,那一株黑色的郁金香……”
他垂下目光,用唯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在心里如此说道。
郁金香,作为费尔南迪斯皇族的纹章。有着很多的意义——本来不过是在西北的中央山脉山麓间常见的品种,被发现和栽培已经有了数千年的历史,大规模的栽培则是在帝国西征时开始的。这种原本野生,状如火焰的花朵看似娇柔妩媚。但那覆盖鳞片的球茎却最喜在雪山山麓扎根,一旦夏日来临,原本荒芜的地面就可以被鲜艳的花朵覆盖,争奇斗艳。
因此虽然在民间,白色的郁金香象征着男女之间纯洁的爱意,但紫色却意味着在能够度过严寒的坚韧,红色称谓独树一帜的高贵……诠释各有不同。而诸多颜色中,唯有黑色的郁金香最为高贵而不显露。被赋予了领袖之力的释义,无尽的荣耀的证明。
千万花朵之中,未必有一瓣花色纯黑。而纯色的黑郁金香,则是霸权的代表,
“唉,好累。真是劳碌命啊……”年轻人抱怨着站起身,一脸疲惫的揉捏着自己的肩头。也不管这毫无礼仪可言的行径,是不是将自己在臣子心中刚刚树立的形象破坏无余,然后,用从另外一个人那里那里学来的古怪词汇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