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的皇城镐阳,规划类似前世长安,官民居住以及商铺等各自建坊围之,分了十几个区域,其中东西市是商业聚集区。
东市临息水河,那里林木繁盛,风景优美,两条长桥如长虹跨河而过,自来是城中著名游玩景点。
七夕的晚上,坊间夜不闭户,任由人们夜游作乐。
这一天晚上,人与人结伴,车与车相接,煞是热闹。
早有大户人家,在息水河畔搭起了凉棚,摆上瓜果美酒,遥对天河祝颂祈福。
歌楼舞榭,饭庄酒馆,丝弦管乐各处可闻,更有许多临时摊贩,肩挑担子,于人群中穿梭吆喝,别是一番人间烟火气。
雪汀她们隔着还有半里多的地方,车子便无法通行。
下了车,往河边行去,就在临水的一间饭馆二楼雅座间找了位子,临窗观望。
息水两岸被灯火映得通明如昼,行走玩乐其间的人们都像是映在画罩子上的小人儿一般,个个鲜明可爱。
这般热闹,与盛世光景差相仿佛。
雪汀暗暗点头,自忖沧浪治理的果然很好,南朝那边别处不知,反正循阳城大抵没有这样热闹。
要不然她穿越过去三个月,上半年的节日可远远多于下半年的,像三月三、五月五,还有寒食节之类,雪汀不记得有过什么大型活动,虽说病后初愈,可如果有节日,她总该感到一些喜庆气氛吧。
雪汀这是不知,对于娱乐和消遣,事实上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光景,总有人愿意找乐子的,区别只在于城市的实力。循阳城是一座被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城市,却远非铁颜中心,只有区区不到十万居民,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镐阳却是一座百万人口的大都市。
国师府没有为雪汀准备年老管事的嬷嬷子,大约是宵风真人作为一名男子,倒底有些情形是想不到的,这会儿雪汀只带了近身几个人服侍,其他的都放他们自由行动去了,早做鸟兽散。
于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只有宫里来的两名宫女,也只十五六岁,据她们说,七八岁时节便入宫,还从未出来过。
“都是跟着小姐才有福气逛呢。”这么着,处变经验大抵还不如红台。
按理,这里主子只有雪汀一人,其他人是连坐都不能坐。但雪汀才五岁,她一坐下就满口嚷嚷:“坐啊,大家一块儿坐着热闹!”
上头没人管,都还是些小孩心境,大家忸怩一阵也就心一横:规矩,什么是规矩?
就连阿幂被雪汀笑mī_mī、软趴趴的拉着坐下来,也不作声。
红台先叫了一席台面,小太监小秋撇嘴道:“这会儿谁油腻腻的吃这些个。”
洒锦伸着脖子瞧了半天,见下面有卖零嘴儿的小贩,不住的挑担来去,大声吆喝,用词十分动人,酒馆楼上不时有人叫一声:“喂,担子过来!”
小贩挑担奔至附近,不一会楼上窗户里用绳索吊住一只竹篮垂下来,说是要什么,小贩拿出里头的现钱,便热切地一件一件往篮子里头装。
洒锦拍手笑道:“那个好玩诶,咱们也要些吧。”
雪汀前世也就二十出头的人,爱玩的天性,跑到古代过七夕正乐着,说什么,她答应什么,只图个热闹。
小秋和洒锦两个手忙脚乱一口气招呼了很多小贩过来,竹篮垂下七八回,每次都拉上些稀奇古怪的零嘴,也有瓜果蜜饯,也有熏煎小食,有些也算精致新奇,有些却是居高临下瞧着不错,拉上来却很不是规模。
众人围着,纷纷是一堆点评臧否。
雪汀很是快乐,自从来到阶级社会,她就没有经历过如许快乐的会餐,要不是母女俩冷冷清清,要不廖家偶然大家族聚一起,那是安静得连勺子碰上了碗都会引起不是。
“你不准吃。”
四个字,令得欢声笑语静了一静。
不是因这话不客气,而是因为,开口的人是阿幂。
阿幂跟着雪汀,一路沉默如哑巴,他平时在府里,也甚少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满桌十道目光,齐齐向阿幂脸上射来,他没什么表情,只又补充道:“她们吃,你不准吃。”
雪汀心里明白,却笑道:“为什么啊?”
阿幂不说话了,白她一眼。
雪汀吃吃地笑,她就是想逗阿幂多说动人一点的话,譬如是“你身子不好,不可吃零食。”又或是,“你身子不好,不可吃太多。”看来是没指望的了。
但她放弃了希望,阿幂沉默了一会,却忽道:“你想死得干脆点,就不要爱惜自己。”
雪汀无语凝噎。
大哥,我才五岁!才五岁!才五岁的小孩要人哄的好不好!要听甜言蜜语的好不好!五岁的小孩撒娇是特权好不好!
桌上其他几个显然也是一个个被噎住的样子,气氛稍稍尴尬了一会,小秋机灵,急忙拿话岔开:“小姐不吃,就看看热闹吧,咱们就图个新鲜乐子,难道还真图吃的不成?”
还真图。这些都是年龄极小的丫头片子,平时在府里宫里都不是得了势的,上头有什么赏赐颁下来,轮着她们往往是最末最差的一份。
雪汀瞧出来,笑道:“我不吃了,给我一杯水,你们尽吃,要吃完哦,别浪费我的钱。”
众皆大喜,风卷残云,连红台叫的一席台面,也被一阵冲锋陷阵不留余地。
雪汀只是要个欢乐,吃不吃的,倒真不在乎,她是吃过晚饭、喝了药才出来的,她那五岁的小肚子倒还真塞不下什么了,何况,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