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两个尚未及笄的女子,在一座败破不堪的庵庙里有说有笑地朝拜灰头土脸的菩萨,离他们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是死是活。
这边花染正被红莲逗得喘不上气,便听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她转过头,只见李氏一脸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地上李大的尸体,表情一瞬间有些难看。“母亲......”花染轻轻地开口喊了她一声,才将她从茫然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想起了自己和李大定好的计划。可这怎么看,不像是计划成功的样子啊?
“母亲......你总算来了!”花染弦断欲泣般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一张脸霎时梨花带雨,哭得喘不上气来。“女儿......女儿以为......”一句话还没说完,眼看着就像一只败破的风筝一般要往一旁倒去。一旁的红莲忙伸手接住她,心里道,这花染果然还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子,先前的冷静果敢大概只是危难关头不得已而为之,想到她心里的害怕应该不亚于自己,但是却以安慰自己为先,再想想她先前说的那些话,红莲心里慢慢生出一丝敬佩和愧疚。毕竟终归是见过大世面的小郡主,见那堆人还站在门口,便急冲冲地大喊:“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接人!”
一干人等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以花染贴身婢女绿苑为首的家仆急忙跑过来接住花染。“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这绿苑比花染年长两岁,服侍她五年有余,可以算是从小和花染一起长大的,两人却情同姐妹。她上上下下摸着花染,似是要确定她是否完好一样。
花染朝她摆摆手,虚弱地开口:“这位是固伦长公主府上的花染。”在场的人听了花染的介绍,转头看向她身边那个婢女打扮的姑娘,虽然衣饰普通,但是她身上的确有一股浑然天成不可侵犯的贵气。李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又听花染开口道:“母亲,今日,若非花染,女儿恐怕是要在碧落黄泉与您相见了。今日您离开之后,便有歹人,不知如何突破您为女儿安排的侍卫的防守,将女儿从山间小路掳到这座小庙,路上被花染撞破,歹人竟将郡主一同掳了。而这歹人还要女儿写信给父亲要赎金,女儿哪能从了其可诛之心,幸而女儿和郡主寻了时机,为自保打伤了他......不知这歹人如今是死是活,还请母亲将他带到衙门,为女儿和郡主讨回一个公道!”
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令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咋舌。一干奴仆想不到自己府上那个柔若无骨的大小姐,面对强匪竟然如此铁骨铮铮,而花染也是个兼具勇敢的,两个弱女子在危难关头居然有此随机应变的能力,让人心生敬佩。
红莲在旁边被花染一席话惊呆了。
虽然之前花染跟自己说为了自己的清白,决不能说两个歹人是因色起意,但她也没想到,花染居然能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既完美地保全了自己的名节,还将她二人说成是勇斗歹徒的女中豪杰,要是自己闺房中那些堆积成山的话本作者知道这件事,恐怕都不得不赞叹花染编故事的能力啊!
而那李氏听了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事先自己不是和李大他们约好破坏花染名节为主任的吗?到花染这里怎么变成了绑匪要赎金?难道是这二人一时起了贪财之心,觉得自己给的赏金还不够,还想敲相府一笔?又吃定了自己不会说出真相,为了堵口必然会给赎金?思及此,李氏握了握拳头,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冒。环顾四周不见那王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还有一歹人呢?”
话刚出口,李氏便后悔了,刚刚花染那段话只提到了歹人,却没提到有几个。“女儿刚才并未提到还有一个歹匪,母亲是如何......”果然,花染森然开口,李氏背上渗出一层冷汗,急道:“我是见那个血泊之中的歹匪身材瘦小,凭他一己之力断不能同时掳走你二人,便想到肯定还有人在旁帮衬他。”
“原来如此......母亲果然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的确还有一人不错,女儿刚刚说的好时机便是,那人因为他二人绑架女儿和郡主的马儿逃了,因此出了门寻马去,独留下这身材较瘦小之人,才让我们有把握降住他......对了母亲!请你一定要抓到那个人,女儿觉得这二人不像胆大包天之徒,掳走女儿的时候也问女儿是否是相府小姐,女儿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才驱使他们做出此等为天理不容之事。而这究竟是因为爱财,还是因为女儿相府小姐的身份,不得而知。保险起见,请母亲尽快派人捉拿他,交由官府处置,定要将那幕后策划之人缉拿归案!”
苏继还记得自己时隔多年之后瞧见花染之时,公堂之上,看见的便是她这般刚毅的样子,只是一眼,那姑娘的模样入了他的眼睛,却是再也离不开了。
他不知晓这么多年,这丫头是受了什么样的磨难,还没有从重逢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苏继便已然下定决心,要护花染一世安稳。
到底,他还是没有做到当初的承诺。
他既然是苏家之人,事事以苏家为重,终究,却还是害了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子。
苏继想到这里,看着窗外沉沉月色,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不明白留下楚慕染究竟是好事还是祸事,苏籽曾经来寻过自己,泪眼婆娑,说得便是这百年来因着楚慕染而受到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