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如今这般做法,若真是去得干净了。全了你自个小女儿家的心思,全然不顾及家族父母。倒也怕是不必顾及其他了!”
“大伯,难道双儿连死都不能脱个干净吗?”
“哼,双儿啊。你终究还是不懂。如今你这般死了都不愿入宫,这是在打皇上的脸啊!你为了王生让皇家失了颜面,加上王生本就是皇上的眼中钉了。你想想,他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鸳鸯绣布上滴滴答答的落满了李双双的眼泪,半幅鸳鸯半是殇,奈何君郎在他乡。
“好了,双儿。大伯言已至此,是死是活你自己选吧。你爹娘年纪大了,大伯只希望你莫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丞相吱呀一声推开了紧闭的门窗,初春的寒风钻了空子灌进了屋内,吞噬着屋内的丝丝暖和。
外头扫地的婆子尖着声音喊道:瞧这地上竟然落了颗果子,我就说嘛,怎的那么怪了竟然不结果。
另一个婆子凑近了看了看,笑着答她:“你看这就是个病果,定是又苦又涩。”
是啊,就算花开结果,却是又苦又涩。
花轿抬李双双进宫那天,边疆急报,敌国倾巢而出,已破边关多城池数座。传言战神将军竟然打了一个败仗。
半年后传来消息,边关之战已小胜敌国。战神之败,乃兵家计策。
消息传来的时候,李双双正坐在御花园里,看满园子争奇斗艳的花儿斗艳。身后的奴婢说:“娘娘,您看这花开得多艳啊。”
开得艳又如何?没了看花的人,左不过是寂寞的开着罢了……李双双抚着娇艳的花朵呢喃自语着:“他,如今该是得了消息吧。”
“娘娘说得什么?”
“没什么,回宫吧。”
边塞夕阳醉了篱笆城墙,王生坐在高处酒入柔肠。城墙下隐约透着殷红的血迹,斑斑点点像是黄土之上长出妖艳的花一样。
昨日厮杀,战马嘶鸣黄土飞扬,他手里的长枪白樱染上了血浆。四处飞溅血滴落满了铁甲,浸成丝丝血痕刻在心上。纵马杀敌,尘土飞扬。
敌军像见了死神一样,仓皇逃窜。身后的将士呐喊:“将军威武!战神无敌!”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何红了眼眶。
心上的姑娘,入了宫墙。来年春天再不见她娇俏的脸庞,不能喊一声:双儿姑娘……
此后两年,王生像是发了狂。上了战场,飞舞长枪,片甲之下,不留活口。
敌军用计将杀红眼的王生引入陷阱时,他分明已经听见了副将在喊:“将军前方恐有埋伏。”
可他的马没有停,临死之前他闭上眼时想起曾经那个桃花树下的姑娘。
她还是那样娇俏美丽的模样,让人看得心慌。
从此,将军一去不复归。
王生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京城已是隆冬时节。漫天的大雪纷纷落落坠下,一片素白冰晶下藏着悲寂的葬歌。
王生的葬礼用了最高的规格,死后被追封为忠勇王爷。
次年春,李贵妃回家审亲时,于院中桃花树下引毒而亡。她的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幅绣完的鸳鸯戏水绣帕。大风起,满树桃花一夜之间凋零。
王生的故事清楚的刻在阳卷上,我并无太多波澜。只是给他的碗里足足多添了一勺孟婆汤。王生却不领情,他对着我摇头眼神坚定。他说:“我不能忘了她。”
我回:“终究是她先负了你,何苦死了还折磨自己?”
“我只是怕,忘了她,也就忘了自己。”
世间的情种太多,王生不算特别的那一个。但我不知为何,竟替他求了阎王寻了个在忘川河渡船的差事。从此,我替他易了音容。斗篷黑衣、一声不吭的他在忘川河畔守着一叶小船而过。
直至现在。
我端着汤看着悲泣绝望的李双双,王生站在渡船上沉默着。我不知此刻他会不会想来一碗我的汤,可惜当了摆渡人就没有回头路了。路是他选的,我能替他做的就是了却他最大的牵挂。
“其实,我见过了王生。”手里的汤微微有点凉,忘川河畔的风有点忙。
“生哥,他在哪?”李双双朝着我扑了过来。
“他投胎去了,我知你可能不信。但他确实投胎去了,他在我这喝孟婆汤之前,留下了话。”
“生哥……他可还是怪我。”
我摇摇头,晃着手里的汤。
“他知你是身不由己,他只是不想再记得你。”
李双双死死望着我,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你和他情缘深重,命数相克,世世轮回都不会圆满。你若决定不喝汤,倒真不算坏事。只是,从此断了情缘罢了。若你们历过十世情劫,修得圆满,或能换一世一双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喝汤还是做鬼都由你。”
渡船上的人依然立在河中央,手里的浆破水而过。历鬼在河底凄厉的叫着,河水翻腾汹涌。
如我所料,李双双还是选择了喝汤投胎。即使受十世情劫才换一世相伴,她也会为了一世痴迷癫狂。
李双双走了以后,渡船的王生跪在船上朝我行了大礼。他说:“谢谢婆婆大恩!王生铭记在心,必生死相报!”
我一边笑着一边往锅炉上鬼骨,等到汤香四溢时,我端了汤与他。
“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