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拥立对方,明显是与织田家强硬到底的态度。
同样的与北条家的外交情况,也可能会恶化。
因为北条家拥立的古河公方,在室町幕府这两百多年内,一直搞对方对抗中央,策动关东武士反对近畿的幕府。
两边相互不对付。
武田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也有足够势力基础上,毕竟织田家势力还胜过武田家一筹,现在用兵并非是良策。
要知道在势力未足够的情况下,广积粮,缓称王才是王道。
如此武田胜赖临终前定下与织田家议和,暂时休养生息的决定很可能就要搁置,与织田家继续死磕下去。
李晓重新吸了口气,平复下情绪,走进灵堂。
祭奠武田胜赖的灵堂,设在踯躅崎馆馆内佛寺之中。
从桌案上切了一块香木,添进灵位前的香炉之中,之后向胜赖的灵位合什拜祭。
随后走出佛寺,入一旁的殿内面见胜赖的遗子武王丸。
武王丸不过是九岁大的孩子,比李晓的女儿,还小上两岁。
武王丸长得有几分像他的母亲,织田家是出俊男美女的,所以武王丸亦是眉目十分清秀,眼下留着全发,安然坐在叠席上,接受家臣的参拜。
事实上,他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刚出声母亲去世了,眼下又失去了父亲,如此小的年纪就失去双亲,而继承武田家家督这项重任,现在又被李晓他们赋予了这个九岁大的孩子。
不过武王丸这个年纪,是不懂苦恼的,现在他在武田信繁的提点之下,一一面见前来祭奠武田胜赖之后,前来拜见他的武田家家臣。
武王丸的举止十分得体,显然之前信繁费了一番心血。
李晓缓缓走上前去,却看见一个熟人的背影,正跪伏在武王丸面前。
“没想到臣下,长筱一战,竟成为我与馆主大人的永别。若是当初我追随主公前去就好了,如此也不会让长坂这个逆臣得逞。还请武王殿下放心,臣下一定追究长坂任何有关系的亲族,以为主公报仇。”
说完此人重重叩头之后,重新站立而起,待转头时与李晓打了个照片。
李晓笑着言道:“真田安房,许久不见了。”
看见李晓之后,真田昌幸微微讶然,随即表里比兴的堆起笑意,言道:“但马守大人,依然如此清健,长筱一战,阁下设谋击杀信长,名震天下,在下佩服不已。”
李晓摇了摇头,淡淡地言道:“过誉了,虽是杀了信长,可惜没能救下馆主大人。”
李晓与真田昌幸点头打过招呼之后,径直来到武王丸面前言道:“武王殿下,李晓来迟了。”
武王丸睁着乌黑的眼睛,反问李晓言道:“我听闻长坂光坚临死之前说,是你指示他杀了父亲大人,是么?”
武王丸年纪虽小,但是质问的口气,却有几分锋芒毕露的感觉。
李晓虽问心无愧,但还是必须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言道:“殿下,请明鉴。”
而武王丸却在这时将话一转,言道:“我明白了,这是长坂光坚设计栽赃之作为,但世人愚昧,难免会有流言道出,所以还请但马守大人不要放在心上。父亲大人,生前言过,他生平最信任的就是李但马守,而他临终前又将我托付给你,所以我也能信你么?”
这短短一问一答之间,听着武王丸略显得稚气的童音中,李晓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眼神之中,却有刮目相看之感。
李晓转过头看向武田信繁,只见他的目光之中,亦是充满骇然之色,显然这番言辞并非是他事先授意武王丸的所说的。
武王丸果真是身上流淌着信玄,胜赖二人血液的人,武田家没有暗主。
李晓当下言道:“还请少主放心。”
李晓话说的虽轻,但不称殿下,而称少主,已表示李晓个人表态,支持对方继承武田家家督。
随后李晓大步走出灵堂,而在门外真田昌幸已等候李晓。
几何之时,当年在惠林寺中,那两个彼此算计的年轻人,眼下皆渐渐步入了人生中最辉煌的当打之年。
李晓自是不用说,而真田昌幸在父兄先后身死之后,作为本家最高职务的两职之一,并西上野军团总大将,已有了与李晓分庭抗争的身份。
当然在真田昌幸眼中,他看向李晓却是十分复杂,既有着些许崇拜,欣赏,嫉妒,同时与他们又是合作盟友,竞争的对手。
李晓首先对真田昌幸言道:“长筱合战,阁下两位兄长战死之事,在下十分遗憾。”
真田昌幸淡然地笑了笑,言道:“武人的命运并就是战死沙场,我两位兄长为本家奉献忠诚,并家主一起战死,是武人的荣耀才是。”
李晓听此微微点了点头。
顿了顿真田昌幸言道:“再过五曰,就是本家家臣团评定,商议新任家主一事,左京殿得到公方殿的支持,必然在评定会上,强行通过仁科殿下,更替武王殿下担任家督一事。”
说到这里,真田昌幸神色转而激动,言道:“但马守大人,在下深受馆主大人厚恩,若非有他我真田昌幸焉能有今时今曰之地位,眼下左京殿要更立家督,我昌幸即便是赌上真田家,也要阻止此事。”
李晓看着真田昌幸,虽说他这番言语半真半假,很大成分上,暗中鼓动,同样受武田胜赖知遇之恩的李晓替自己出头的意思,但是对武田胜赖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