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萝去屋里披了件立领披风,走至帅府门口顾邵棠已在院中等她。
两人并肩走出帅府。
“不是去骑马吗?”
顾邵棠将她推进马车,合上帘子。
“这么冷的天,说骑马,你也信。”
“那我们去……”
“听戏。”
听戏?
自从进了帅府,鸢萝再也没唱过戏,也再也没听过戏,家里人也知这是她的禁忌,便刻意回避这一方面。
“停车。”
鸢萝冷冷的盯着顾邵棠,“我要回去。”
“鸢萝,逃避不是最好的方式。”顾邵棠拉住鸢萝的手腕,“这几年,你不敢提他的名字,不肯听戏,不肯去掉手上的镯子,这……不是放下了,你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
鸢萝甩开他,神色有些慌张,“你别管我,不要再说了。”
“如果你不放下,你今后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他已经死了,沈家也败了,你的前半生已经结束。”
鸢萝甩开他的手,怒视着顾邵棠,“哥哥!我的事你能否别差手,停车。”
“鸢萝,能否给你自己一条生路。”
鸢萝闭上眼,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以为时间会让我淡忘一切,可是有些人有些事,一想起便会痛不欲生,你不懂,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怎么可能会忘记。”鸢萝看向他,眼圈泛红。
“如果当初是他活着,你希望他过怎样的生活?抑郁致死?孤独终老?”
顾邵棠握住鸢萝的手,她将手抽离,他已经习惯被她拒绝的滋味,他笑了笑,不再有亲近的举动。
她进顾家这四年很少展露笑容,她过于平静的情绪反而令人不安,顾邵棠多次和她提过成婚的事,都被她拒绝,她恐怕不知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履行年幼时他许下的承诺。
鸢萝不再说话,她不想与他过多解释,因为顾邵棠不会懂独活的痛苦。
“少帅,到了。”
马车停在戏院门口,顾邵棠看着她,等她自己选择。
鸢萝下车,立在戏院门口,她一动不动,许久许久,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回首望向梨园,一阵悠扬戏声传入耳中。
鸢萝愣了半晌,忽然回身跨进梨园,这艰难的一步,是她用了十足的勇气做的决定。
一楼池座正对戏台,鸢萝望着戏台,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可心却早已揪在一起。
今日,上演的是《西厢记》,鸢萝心里有些复杂,有些胆怯又有些期待。
不一会,全场灯光暗下来,锣鼓喧天、掌声雷动,主演纷纷上场,那张君瑞、红娘、崔莺莺,在台上唱的委婉动听,演的淋漓尽致。
“呀!无限春愁横翠黛,一脉娇羞上粉腮。行一步似垂柳风前摆,话儿莺声从花外来。似这等俏佳人世间难再,真愿学龙女善财同傍莲台。”
那张生唱到此处,鸢萝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恍惚之间,仿佛她又推开那扇门,望见雨中凉亭内那一抹fēng_liú潇洒的身影。
“云秋……”她唤他的名字,声泪俱下。
这么多年,她不敢唱不敢听,便是怕想起种种关于他的一切,那回忆会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鸢萝立在那,泪如泉涌,顾邵棠起身走至她身旁,将她抱进怀中,“哭吧。”
“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鸢萝哭的撕心裂肺,将这几年隐忍在心里的痛苦发泄出来,顾邵棠轻抚她背,默不作声,给她最踏实的安慰。
鸢萝哭了一路,还未回到家中,便在马车里进入梦乡,顾邵棠将她抱了回去,小心翼翼帮她盖好被子,看了她好一会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