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夜路的人都知道,走夜路时经常会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尤其是经过坟地附近的乡间小道。这样的地方往往能看到远处的灯光,身边近处却是漆黑一片。
春雷高中的时候在县城上学,那时候是住校,每周五坐车回家。回家大概一个多小时,夏季的时候天长夜短还好。冬季天黑的早,等到下车的时候往往已经漆黑一片了。下车的地方是座桥,就在省道旁边,距离斜李沟还有两公里路程。那时候也没手机,跟家里联系不上,这段路只能走回去。
路上要经过一片坟地,白天的时候没什么,田里都是劳作的人。晚上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成片的老陵隐藏在模糊的树荫下,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时候春雷回家的装备是一台随身听(随身的小型磁带播放器,后来被mp3淘汰了),下车之后会把声音调的大大的,哪里也不看,闷着头往前走。过了坟地一段路就能看到村庄,到了这里,春雷会故意嚎几嗓子,引得村里的狗叫起来,心里就踏实了,也听不到背后的脚步声了。
没有随身听的时候,总是感觉背后有人。分不清是自己的脚步声,还是背后人的脚步声,也不敢回头看,经常吓的全身阵阵发凉。尤其是想到小时候听来的,那片墓地还埋过一个小姑娘,在战争年代被人用刀劈成了两半。老人说,那时候死的人多,没人替小姑娘收尸,两片身体也没能埋在一起。后来两片身体从地下爬了出来,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春雷想到这里就好像小姑娘无法辨认的墓地再次裂开了,两片身体正在地上慢慢的爬着。
说来也奇怪,那时候每次走夜路都吓得半死,可是每次听到狗叫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让春雷有几分着迷。跟同学聊天的时候聊过这种感觉,用春雷的话说“爽”。
每次回到家的时候母亲也会说春雷,一个人走夜路不害怕吗,可以让桥头的老大爷送你一段,过了坟地离家就不远了。母亲说的老大爷就住在春雷下车的桥头,两间棚屋,屋前用木棒撑起个棚子,平常的时候都是几个老人在那打牌。
春雷等车的时候看过,他们打麻将,麻将是纸做的,有扑克牌一半大。他们打牌有时候也会加点彩头,几毛钱的也构不成赌博。老大爷人好,附近有人下车天晚了,他就会帮忙送一段,路不太好,下车的人也没几个带手电筒的。不像现在,手机的功能比较强大。
春雷倒是从来没让老大爷送过自己,那时候性格还比较内向,不爱说话。自己也有点喜欢走夜路的刺激,后来真的刺激了一回。
老人年纪越来越大,后来被子女接到家里去了。桥头的棚屋后来扒了,原地盖了两层楼房,现在春雷回老家的时候还是会经过那里。在棚屋没扒之前老人就去世了,那时候桥头只剩下两间没人照顾的棚屋,慢慢的破败漏雨。
有一天春雷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下大雨,那时候为了省电池,春雷买了个充电器给随身听供电,充电器也是能挂在皮带上的,带着一个小电灯。下车之后,周围已经完全黑透了,加上下雨,路上泥泞不堪。春雷不自觉的看了看远处的坟地,没办法,声音调好,小灯直射脚下,伞压的低低的,好盖住自己。
准备工作做好了,春雷一闷头就扎进了泥泞的路上。奇怪了,虽然哗哗的雨声很响,还是能听到脚在泥水里带出的声音。这天春雷能清楚的感到背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当时很害怕,怕着怕着脚下的灯光突然变亮了。
心里总算踏实了,脚步声是真的,后面确实有路人经过,手电筒的光束就是证明。春雷的脚步不那么急了,路本来也不好走。手电筒的光比较亮,春雷回头看不清路人,过了一会,后面的人眼看着要赶上春雷了。
“娃娃放学回家的?”后面的人问了一句,春雷随口答了一句“周末了,明天不上课”。接着春雷问旁边的人怎么知道自己是上学的,他就说经常看春雷在桥头等车,也认识跃进。说话的时候两人差不多平行了,这个时候手电的光束不再恍眼。春雷看到身边的人就是桥头的老人,当时那个吓的,春雷回家的时候听说过老人去世的消息。来不及多想,春雷当时拔腿就跑,奇怪的是,老人并没有追赶春雷,反倒喊着,娃娃慢点跑,别滑倒了。
春雷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当时一直不敢回头,不过余光能注意到,路上已经没有了手电筒的光亮。
回到家后,跃进夫妇看到春雷脸色苍白,就问春雷怎么回事,春雷缓过劲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知道春雷是遇鬼了,母亲第二天的时候带着春雷到本村的大娘家,让大娘给看看是怎么回事,别哪里不好。
看了之后大娘说春雷啥事没有,歇歇就好了,晚上别自己走那走了。当时母亲还疑惑,夜路遇鬼哪能没事,在母亲的再三追问下,大娘才透露一些。
大娘说,春雷遇到的鬼确实是之前桥头独居的老人。老人一辈子行善,哪能变成恶鬼去。在世的时候老人送人习惯了,昨晚看到春雷自己走泥路,担心路滑,不自觉的就来送春雷了。老人是一片好心,让春雷不要害怕。
大娘还说,即使老人是好心,一般人离他近了也多少会受些影响,不过那都不要紧,回家喝点热茶发发汗就好了。春雷脸色苍白是自己吓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大娘认为春雷的生辰好,名字也合八字,老人送春雷的时候也一直不能靠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