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半天,终于探出手去,用自己粗糙的大手牵起她的小手。她一个战栗,惊恐地抬头,正准备把手缩回来,却看见他从衣兜里抽出欠条,放在她手上。
“这笔钱,你不必在意,你带沈月满学习的钱我还没结给你呢。”
她满是疑色地凝望着他的眼睛,就这样站了半天。深蓝色的夜幕里撒满散碎金子。天上有一颗星,地上有一座城,一对人的对视,一瞬间成永恒。
她反将那欠条拍回在沈绪平手上:“绪平,如果你了解我,就会知道,这钱我是一定会还的。”
“书书姐,电梯来啦!”
“谢谢你让月满来陪我。”
欠条悠悠地落在地上,他对着空气呢喃:“如果你了解老子,就会知道,这钱老子一定不会让你还。”
“书书姐,今天我挨着你一起睡。”月满抱着空调被,直接就扔到净书床上。
净书给她挪出位子来。
“月满,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好久的噩梦了,闭上眼,就能看到安远的影子,像幽魂一样在我面前晃悠,哪怕那是幽魂,只要是安远,我都想抱住她。”
“书书姐,别想安远了,想想我哥。”
净书嗔怪道:“你这妹仔,又开我玩笑了!”
“其实我哥挺好的,他就是文化少点,可是现在这个社会,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安远,学习那么好,不还是跳楼了吗?”
对呀,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安远读那么多书,连轻贱自己的性命都能做出,读书教会了她什么?净书读那么多书,却在自己的妹妹性命堪忧的时刻无能为力,读书带给了她什么?
书中哪有颜如玉?书中何处黄金屋?
沈月满瞧着净书不说话,立马转移话题:“书书姐,我全都报了京都的大学。”
“你倒是挺有勇气,450分,京都的大学都敢报。”净书语气里带着些嘲讽。
“书书姐,”沈月满撒着娇,“你不怕我跳楼吗?”
“你要是有得安远一半的脾性,现在早不存在沈月满这个人了。”
“说真的,我报了好学校,也报了差学校,要是一个也考不上,那就再来一年。”
“哦?”净书不解,毕竟在安远看来,复读的一年就是像狗一样再活一年,不想看起来一点也不对学习感冒的沈月满倒有这样的韧劲儿。“为什么一定要考京都的大学呢?”
沈月满神秘地笑笑,用空调被半捂着嘴:“不告诉你。”
净书拿手拨开她的被子,在她因为高三的高压以及暑假的放纵而变得肥胖紧实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你呀,你还有秘密呢!冲的哪所大学?”
“你先放开我的肉。”净书把手放回被子里,好笑地看着沈月满皱着眉,拿手揉着自己的脸颊。
“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啊。”
“好。”
“是济世医学院。”
这个答案出乎净书意料,她忍俊不禁。
“你看,你看,说了不许笑。”沈月满一脸不满。“万一大家都不敢报,就把我录取了呢。”
“你真是想得太美了,这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
月满吐吐舌头:“但是,我稳的学校和保的学校都是些二本啊,铁定进。”
停一会儿,又用了哀怨的调子,叹息道:“只是可怜我一个姑娘家无亲无故,在京都那么个繁华闹市,该如何艰苦生存啊?”
她停下来,等着净书说些什么,可是净书偏像不懂得她意思一般。
“书书姐,你在京都有认识的人吗?”
“好哇,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月满把自手探到净书的被窝里,扯着她的手臂,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好好好,就一个跟我关系好的,有时间我帮你打个电话。”